第三十三章 羽

　　
一连好几日，宋澄听闻羽妃喜欢去御花园赏花，便偷偷去看她。
每每看着羽妃那张胜似兰嫔的脸，宋澄一边觉得这事怪异，一边又忍不住想靠近。
“公主，这花这么鲜艳，站远了可没法看清。”羽妃低头看花。
站在花丛后的宋澄一愣，随即走了出来。
“南疆多有一些长在深山的山花，虽也千姿百态，却也不如这皇朝中有专人看护的娇花艳丽，这许多花，我都不曾见过，公主来的也巧，可否同我一起赏赏花？”羽妃一脸温柔地看着宋澄笑。
宋澄有些晃了神，时间好似倒带回了多年以前，也曾有这么一张面容。
羽妃向前走了几步，在一朵盛放的蓝色花朵前停下，伸手从一旁的丫鬟手中拿过剪子，可她还没动手，便被另一个年长些的宫女拦住了。
“羽妃娘娘，这是德妃娘娘最喜欢的燕尾，这御花园中也不过几株。”
“哦？是这样吗？”羽妃的语气充满惊讶。
宫女低头默认。
“前些日子皇上与我逛御花园，我感叹这满园的艳丽，皇上说，若我看上什么，叫人剪了带回宫便可。”
羽妃却仍旧拿着剪刀将手伸向那株燕尾的茎，宫女们皆心惊胆跳。
可在剪刀将要碰到那燕尾的茎时，羽妃突然一松手，剪刀落地。
“燕尾毕竟是德妃姐姐最喜欢的花，在这宫中，守规矩才是最好的吧，你说是吗？三公主。”
宋澄猝不及防地被点名，她看不懂羽妃那不名意味的笑容。
宫女连忙将剪子捡起，羽妃转头看着宋澄继续说道：“不仅在这宫中，世间处处都有规矩，人人生来便不同，很多事注定就该那样，所以我们都要顺势才对，莫要做些妄想的事，是吧？”
“你想说什么？”宋澄心中有些反感，她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其实本不该长着这张脸，这张脸和她是如此不相配。
“没什么。”
宋澄还想说些什么，春桃突然跑了过来。
“公主，你快些回宫吧。”春桃脸上满是焦急。
宋澄压下心中的怪异感，对羽妃行礼拜别。
走远之后，却在一个转角撞进一个人的怀中。
“慕恒？”宋澄抬头看着来人，他可是不常出来，如今却在着宫道撞见他，却是有些稀奇。
“走。”慕恒牵起宋澄的手。
“是你让春桃来的？”原本她是一个人溜出来看羽妃的，这春桃却突然出现，不免让她怀疑。
慕恒点了点头，说：“那羽妃，你莫要太接近她。”
“你也觉得她奇怪，是吧？”宋澄有些激动。
“是，所以你要小心些，虽不知她来皇朝是何目的，但却特意有着那一张脸，想来心思也不简单。”慕恒微微皱眉。
宋澄思索了一会儿，慕恒说的确实有道理，她点了点头，歪头靠在慕恒的肩上，慕恒也转头，伸手将宋澄头上有些歪的珠花扶正。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却有一道视线一直死死地盯着他们，她紧紧抓住帕子，简直不敢相信她刚刚看到的一切。
几天后
宋澄翻看着夏菊给她的那个本子，她研究了许久，却仍是没有半点头绪。
原先她以为这是南疆文字，所以借来许多南疆的书，可一对照却发现，这字形虽相像，却又不是真正的南疆文字。
她只能带着书往西院走去，她想着慕恒可能会有些什么头绪。
可她才刚到西院，却听见了里面的热闹，是女子的声音，西院怎么会有女子？
她连忙往屋中走去。
“你便是这般对我吗？”
宋澄突然听见这不甘的话语，并且这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她随机停住脚步，站在门外偷偷往里看。
只见一个女子背对着门口站着，女子前面的慕恒却不缓不慢地喝茶，丝毫没有动容，而这个女子，竟是皇朝二公主宋敏。
“四年了，这四年还不够我表明对你的心意吗？你是看不见吗？”宋敏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四年？宋澄想到那年宋敏刚及笄，正是选夫婿的好年纪，也是那个时候，宋敏喜欢上了慕恒，也是为了慕恒，她才一直未嫁。
“我并不喜欢和人言明什么，你问我看不看得见，那你呢？看见了吗？”
慕恒不带感情的话语让宋敏一下后退几步，这便是她一直喜欢的人，平静得不近人情，她原以为只要更多一点时间，让他见到她的真心，他便会接纳她，可这些始终都是她的幻想。
“为什么？你就从来看不见我吗？”宋敏有些崩溃。
慕恒放下茶杯，他自是看得见宋敏，看得见她对他的喜欢，可感情一事，并不是一方多情深似海便可以的。
他不喜欢宋敏。
“可为什么偏偏是她！”宋敏的声音一下尖锐起来。
慕恒抬头看着宋敏红着眼扭曲的面容，心中突然有些烦躁。
站在门外偷看的宋澄自然知道宋敏指的是她，她也并不惊讶宋敏会知道这事，毕竟她这些日子经常明目张胆地跑到西院。
“慕恒，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宋澄听着宋敏这刺耳的声音，估摸着她已经崩溃了。
“哪都不如。”意料之中，慕恒依旧是用他那毫无波澜的声音，说出一句不咸不淡却又极其伤人的话，丝毫不留任何情面。
“你！”宋敏一下气急。
“我告诉你，你虽不忌惮她是克星的身份，可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慕恒转头斟茶，他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只觉得宋敏甚是吵闹。
宋澄一听这话就按捺不住了，她本来还有那么一点点可怜宋敏，可怜宋敏一腔深情错付那么好几年，可如今她却觉得宋敏不值得可怜。
“你又想怎么抢？”
宋敏看着突然出现的宋澄，连忙伸手擦去脸上的泪珠，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看上的，都必须要是你的？”宋澄冷漠，她想起关于宋敏的许多不好的回忆。
宋敏邪笑地看着宋澄，“如果不能是我的，那就像你当初处理那个明珠一样，不能给我就毁了。”
“东施效颦。”宋澄冷笑。
宋敏却不以为意，她不怀好意地看了看宋澄，转身便走。
“皇姐，你要敢碰他，我不介意我们到了阴曹地府再继续争。”宋澄看着宋敏的背影，毫不客气地放狠话。
直到宋敏的身影消失，宋澄才气呼呼地坐了下来，“莫名其妙！”
慕恒只是轻笑着给宋澄倒了一杯茶。
“你怎么勾搭她了？”宋澄语气酸溜溜的。
勾搭？一听这词，慕恒的脸冷了下来，他可不觉得他会是那种出去招摇的人。
“我没有。”
“哼。”宋澄自然也是了解慕恒的，只是她还有些气不过而已。
“我……”慕恒突然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你什么？”宋澄继续追问。
“我没有。”
宋澄看着慕恒的脸色，从一开始的为难，转变成了有些委屈，她心中的怒气突然间消散了一半，如今她倒是觉得有些有趣，平时波澜不惊的慕恒，居然对她露出那样的神情。
“我才不信！”宋澄假装发怒。
“你……不信我？”慕恒有些着急，却也有些意外，这时他突然怨恨自己为什么那么不善言辞。
宋澄看着慕恒略有些慌张的样子，知道不能再继续这么逗他了，连忙伸手握住他的手，笑着说：“我信你，我知道。”
慕恒一下哭笑不得，他竟没察觉到她是在逗他，可即使如此，他也丝毫不恼。
“很少见到你这样。”
慕恒的面容恢复平淡，他静静听着宋澄的后文。
“就是，有很多情绪。”宋澄想了想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你有心思敏捷，也很会谋划很多事情，也不能说你很冷漠，只是从前，你总是冷静得超乎常人，好似什么事都无法影响到你。”
“我也不是个读心者，所以只有看到你显露出的神情，我才好能知道你心中所想呀，不论高兴还是不高兴。”
宋澄说着说着，抬起一只手托腮，微微笑看着慕恒。
“所以我很惊喜，你能对我这样。”
“我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只对我这样。”
慕恒听完宋澄的话，只觉自己心中喜悦像是一阵又一阵翻涌的海浪，他说不出那些更加动听的话回应，所以他只能站起身，微微弯下腰，在宋澄白净的脸颊上印上一吻。
宋澄抬眼便撞进他一双满是柔情的双眼。
正在这浪漫气氛正浓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一切。
“公主，你怎么又自己跑来这西院，不是说好要带上我的吗？”
春桃站在门口，心中虽对宋澄自己跑出来这事有些不悦，却有些窃喜，因为她今天来西院，竟破天荒地没看见那个吓人的安图，所以她一路顺畅地进来了，可那楼兰世子将宋澄挡住做什么？
宋澄有些无奈，慕恒则是沉下脸默不作声地坐了回去。
“罢了罢了，你过来吧。”
春桃走上前站在宋澄身旁，这才对嘛，她就是要一直陪在她的公主身旁。
宋澄稍微静下心来，才缓缓掏出怀中的本子递给慕恒。
慕恒接过一看，便连忙翻开。
“你认得这字？”
“这是南疆古文。”
南疆古文？宋澄听都没听过。
“这种文字早已在南疆消逝已久，只有为数不多南疆位高者会这种文字。”慕恒解释。
“那这上面写了什么？”宋澄好奇。
“巫术和蛊术结合之道，巫蛊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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