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余昭的选择

　　
想我二殿下，心灵手巧聪慧过人……
难道还不会这区区的刺绣？
一个时辰后: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听说中原女子，都会给自己中意的郎君送自己绣的小物件，叫什么荷包来着。
楚朝音漫不经心的坐在草原的一斜坡处，嘴里叼着一小草叶两只不安分的脚丫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略长的草儿。
我们草原儿女才不送那些娘们唧唧的定情信物呢。
虽是这么说但还是狠狠看了看自己被绣花针扎的可怜兮兮的双手。
听父皇说余昭的母亲是中原女子，不送一个荷包，好像心里真的挺难受的，就像个小小的遗憾。
中原的习俗虽繁杂些但是和余昭成婚她想要十全十美的，中原人有的荷包，余昭也要有，不能让余昭哥哥受一点委屈。
大概，她母后只赐给了她拿刀拿箭的技能。没办法了真的是。
她想，喜欢一个人，就是单纯的想让他开心吧。
楚朝音看了看跟了自己许多年的护身匕首，仔细想来这也算是定情信物了。
但是还是不够，还是按照巴林部的老传统。楚朝音咬了咬牙，准备在手上扎出几百个小洞也成，她要送给余昭一双绣花小靴子！
余昭悄无声息的伫立在她身后，那双眼睛里，好像只有楚朝音一个人，又好像通过她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像枫叶一般的红的夕阳下，他紧紧的盯着楚朝音，她的背影是那么真实的存在，他熟悉的那种无忧无虑，快乐自在。
余昭攥紧了拳头，片刻，只听得一声叹息。
终究还是背道而驰渐渐远去了。
帐篷内只听到王上暴怒一声“小儿猖狂！北国太子真是不知所谓！”
那实心木头做的座椅差点被拍碎了，好险。
楚朝阳与楚朝云对视一眼，表示自家父皇这态度够硬气！
楚朝阳愤愤道“那北国太子嚣张跋扈的很！他算什么东西！就是他老子现在也不敢提这种要求！”
楚朝云用眼神安抚了一下自家弟弟。
“父皇不必在意，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他的胃口未免太大了点。只怕要的多了自己却根本吃不下！”
王上拿起自己别在腰带上的金色短刀“呵，北国，他们怕是想岔了。我巴林部还没走到那一步，休想让我把朝音送去和亲，也更不会向他北国称臣。”
“听闻北国太子的确是天人之姿，不过，配我们巴林部的二殿下，我们还看不上他那副柔弱可欺的白脸样呢！”楚朝阳很是不屑。
其实他也曾听过其他的，什么骁勇善战，用兵如神的，切，人又长得好看极了，这，反正他不会承认自己以前是服气的。
现在看他们北国那态度，真是让人厌恶至极了，劳什子的服气，呸。
“不如就把北国派来的使者就地格杀吧，他敢提这种无理要求，就该承受后果。”
楚朝云眼里的杀意显而易见。
“不，此事无需如此，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根本不可于北国匹敌，所以他们才敢明目张胆的送使者来。若是就地格杀，正巧给他北国递了把柄。”
可汗猛的把短刀甩到靶子上，正中靶心。
余昭带着最新绘制的巴林部防卫图，正准备向可汗细细报备。
刚踏进帐篷还未行礼就被楚朝阳拽至身前
“余昭哥，正巧，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快，替我们想想有什么好法子。”
楚朝阳声情并茂的把整个事情叙述了一遍，当然，这其中要忽略许多北国多狂妄自大，多嚣张跋扈不知所谓等。
余昭做了个礼，看向可汗。
“可汗，余昭听从差遣。”
楚寒君颇感欣慰的看着余昭“知我者，余昭也。”
只楚家俩姐弟对视一眼摸不着头脑……
此时的楚朝音还在跟绣在靴子上的鹿角战斗。
“什么？父皇让我跟余昭哥哥三日后成亲？”
正在跟小鹿战斗的楚朝音噌的站了起来。
“这也太快了点吧？大姐！”
楚朝云看了看她被针刺的不堪入目的手摇了摇头，“还快呢，快点不好吗，再说了，再不让你俩成亲，你这一双好好的手，都要被你自己扎废了！”
楚朝云拿起那双看起来很用心已经快绣完的靴子。
“妹妹，不是，你这是绣了个马儿？”
楚朝音突然感觉自己的脸就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火辣辣的！
“长姐！你不要嘲笑我了，这明明是梅花鹿！”
楚朝云轻笑两声，“可真是难为我的妹子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父皇决定的这么快。我曾见过北国太子一面，看起来并不像那种跋扈的人啊，怎么会提出这个要求？”
楚朝云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一脸茫然状。
“你当他是什么人，他从一众皇子中厮杀出来，他现在的位置，是他用自己手足的血肉做阶梯爬上来的！”
长公主坐到楚朝音身边，“你没听过吗？会咬人的狗不叫啊妹妹！他这般逼迫父皇，一是知道我们蒙古各部落，并不同盟。
一统蒙古的，还不知道是哪位部落的首领，我们巴林十一部，势力并不低，他如果收入麾下，便可借此一举打入我们蒙古各部。
他的目标，并不仅仅在我们。二来，他或许贪图巴林一枝花的美貌呢？哈哈。”
楚朝音摸了摸鼻子“长姐，你还说呢，你就打趣我吧！”
楚朝云笑了笑“二来，他知道我们无法拒绝他，至少明面上不能。拒绝了他他就有理由以此为借口，讨伐我们。这不叫和亲，这是上贡！弱者，没有生存和选择的权利。
如果他进攻我们，我们内忧外患，也会被其他部落吞并！我们这些统领的孩子，还有我们的父皇，都会被杀掉，以此震慑其他部落。”
楚朝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不过是个筏子，如果我已许配人家，他就不好逼迫了。怪不得父皇这么紧急的安排。”
楚朝音又道“北国太子万一又要与长姐成亲呢？！”
楚朝云看起来很无所谓的样子，“如果他燕启不觉得丢人大可继续求娶。大不了我也找个勇士结亲了就是，他总是无法的。我们草原的儿郎，个个好过他们那种小白脸！”
送走长姐后楚朝音觉得这一切，进行的太快了。
她完全还没做好准备呢，只觉得自己仍然是孩子，转眼之间就要嫁人了。
白日里，大娘娘说了许多大婚当日的注意事项，可楚朝音觉得并没什么，不过是换个帐篷住罢了，因为不是远嫁到其他部落，需要做的事情就少了很多，余昭也并没有父母需要楚朝音照顾敬奉。
是夜，楚朝音怎么也睡不着了，拿起还差几针就缝好的靴子，无声的笑了。
余昭站在帐篷内，路一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
“将军，喜服已经送到了。说是二殿下亲自选的，您看看还少些什么么？小的去给您置办。”
看着完颜路一有些嘲讽的脸庞，余昭脸上淡淡的，他背过身挥了挥手。
“不必，你去歇息吧，你我之间还演什么戏。”
完颜路一略阴柔的道了声是。
转过身去清秀的脸上迸射出许多寒意来。
余昭，你？后悔了。
他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脸上的酒窝透出许多无情来。
余昭转过身，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起那火红的婚装，好看的眉头渐渐的皱在一起，他放下嫁衣蹲到角落。
离那嫁衣远远的，他不看，他不敢看，那嫁衣，火红的，像极了楚朝音永远用不完的热情。
他抱住脑袋，艰难的把眼神离开那喜庆的嫁衣，他什么都不想，但是脑袋里一幕幕的，全是她，开心的，烦恼的，羞涩的，美丽的，淘气的，让他惊艳的。
最后定格在她满是情意的眸子里。
他就那么抱着自己的脑袋，一动不动的在角落瑟瑟发抖。
这一夜，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他想，人总是要有选择的。
有选择就有失去……
天终究是要亮的，天，终于亮了。
完颜路一走了进来，含蓄的提醒他，大婚时需要交换的定情信物。
做戏就要做全套了，余昭不看完颜路一，径直走了出去。
他踏出门去，他又成为了那个毫无瑕疵的，温文尔雅的，余昭。
他脸上带着合体的微笑，见到了楚朝音，楚朝音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对着自己兴奋的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
他抚了抚她的头顶，像春天时的风那么温柔。小心翼翼的带着润物细无声的情意。
“音儿，我来是要让你帮个忙的，你可不要拒绝我哦。”
楚朝音小脸红扑扑的“昭哥哥，只要我能做的到，我当然不会拒绝你的。”
余昭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那音儿闭上眼睛，不要偷看哦。”
楚朝音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空气安静了起来，楚朝音只听到他拔出匕首的声音，那是他随身的匕首吧。
依然闭着眼睛微笑着。
她感觉的到那匕首已经到了颈前，全身竟然起了一层细细的颤粟。
余昭的匕首削铁如泥，拿到了楚朝音耳后的一缕头发。
余昭收起匕首，把青丝细细的放到胸口处。
轻轻弹了楚朝音的小脑袋“音儿，可以睁开眼睛了。
楚朝音睁开眼，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不自觉的嘟着嘴巴。
余昭看着她就像个小气包似的气鼓鼓的。
“余昭哥哥欺负人！我都没弹过你的脑瓜崩儿，我不理你了。”
她转过身去像是生气了，余昭笑了笑拉住她的手，走到她前面。
“呐～小淘气包，我不跟你个小孩子计较。”
楚朝音看着他半蹲在自己前面，心里得意的不行，但是表面还是气呼呼的。
“咳咳～好吧，那我就轻轻的弹你一下，就当做礼尚往来了吧。”
她搓了搓手，看着他的发顶忽然就下不去手了，本来的一指弹变成了轻轻的抚摸他的发顶。
然后她觉得这样很没有面子，就又故作淡定的拍了两下他的头顶。
头发可真软，她这样想。
余昭笑盈盈的抬起头看着她。
“这下我们的公主不生气了吧？”
她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那薄薄的嘴唇可真好看，像空中的云彩，软绵绵的，吃到嘴里也一定是甜丝丝的。
她看着他如玉的脸庞，被自己这个小心思闹了个大红脸。
“嗯，勉强吧，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我就不生气了。”
楚朝音拉着他的手，“今天天气这么好，可不要浪费啦，走，余昭哥哥，我们去赛马吧，输了的人要学小狗叫！”
余昭听了这话仿佛在思考，他牵起她的手道:“学狗叫有什么意思，若是输了，音儿就要叫我夫君。”
楚朝音看着他“你好像笃定你不会输的样子啊余昭哥哥，过会我不会马上留情的！若是你输了，就要叫我夫君，你敢答应吗？”
余昭微微一笑把她揽入怀里。
“好好好，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开心的，我终于可以娶你啦，这所有的人都能替我们做见证，我终于做到了。”
他下巴抵着楚朝音的头顶“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不让你受任何的委屈，如果我以后哪里做的不好，你可要原谅我啊音儿。”
楚朝音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余昭哥哥怎么会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呢，如果有，那也一定是我太任性了，放心吧，我以后会学着做一个好妻子的。”
楚朝音的脸有些烫。
“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啊音儿。”余昭的心脏一下下跳动的沉稳有力。
楚朝音却难为情的很，她轻轻推开了他“余昭哥哥，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说悄悄话，现在啊我要跟你去赛马！”她拽着他往马圈跑去。
我们有一辈子时间，可以说很多很多的话。
坐在马上余昭看着她英姿飒爽的背影，不敢挪开目光，或许这么快乐的背影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音儿，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对你说。
你会原谅我吗？
可笑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既然选择那么去做，就已经接受了承担起任何后果。
对不起真的没有用。
可是，我也只能对你说这三个字。
我最不想对你说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
因为我做了欺骗你伤害你的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我之间本无缘分。
若非要说有缘，也不过是孽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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