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同学你好

　　
小地方也没有什么正经的菜场，大家寻个热闹的地儿，各自摆开摊儿，也就卖起了各种小菜。有门店的就卖些水产啊，家禽之类的。明微凝去店里买了条鲫鱼，称了一斤五花肉，又买了些鸡蛋，再加上一些时令蔬菜，篮子里塞得满当当。
明微凝正打算回家去，迎面突然撞上一个人。
“你怎么回事？走路也不看着点。”对方是个微胖的女子，满脸不耐烦地开口。
虽然明明是对方没看路撞到了自己，但明微凝不想和别人计较：“不好意思。”她冷冷说完便避开。
谁知道对方却一把抓住了她胳膊，大着嗓门咋呼：“你，明微凝？！是你啊！”
明微凝抽出自己的胳膊，转过身面对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认识面前这个有些黑胖的女人。
“是我啊！哎哟”女人有些粗糙的大手，又一次握住了她的胳膊，热情地介绍，“我是黄春芬啊，你小学同学啊！”
“同学？”明微凝眼睫微垂，回忆着自己以插班生的身份，进入到胡江县第一小学的事情。
7岁的明微凝留着短发，苍白的小脸，紧抿的嘴唇，流露出不同于这个年纪的高冷。凌乱不齐的刘海下，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刚从孤儿院出来，她不像别的小朋友那么兴奋激动，反而时刻警惕戒备。是婆婆无比耐心地照顾她，让她慢慢打开心扉相信并接纳这个新家。也为了让她像正常的小孩子一样成长，婆婆将她送去了县城里的第一小学。
她已经有点记不清那时候的事情，只经常觉得周围的小朋友太吵闹。大家对这个孤儿院出来的漂亮小女孩充满了好奇，偏偏小明微凝性子又冷又倔，不爱搭理人。
这个叫黄春芬的，好像是和自己搭过话？
“哎哟，你可真是没变呢！小时候就不爱理人，长大了还是这样冷冰冰的。也得亏我记性好，认出你了来。”虽然明微凝没说话，但黄春芬丝毫不受影响，依旧热情地和她聊着。
“哦，你好。”明微凝礼貌性回答。
“听你婆婆说，你现在在大城市南城是吧？难怪看起来就很不一样，不像这些小地方，乱七八糟的。”黄春芬看着周围这嘈杂的环境，嘴一撇，满脸嫌弃。
“春芬，买菜啊——”一个大妈刚好走过，和她打招呼。
“是呢，这不遇到老同学聊两句。”黄春芬一副得意的表情，仿佛自己在和什么了不得的人聊天。待大妈走了，她又是一副瞧不起周围人的表情。
“都还行，这里我也觉得挺热闹的。”明微凝在这里长大，虽然和南城的繁华不能比，但这里有她最重要的亲人。
“那跟南城哪能比呢。我之前也想去那边打工，可惜没学历，工作也不好找。做了一段时间服务员太辛苦，就还是回来了……”黄春芬拍飞停在自己胳膊上的一只苍蝇，嘴里依旧絮絮叨叨说着，“你咋从不参加同学会呢？大家都说联系不到你。今儿难得撞见，不如约几个还在家的老同学一起聚聚啊。”
“我请假回的，明天就得走了。”明微凝实在不想再待下去了，“不好意思啊，我还赶着回家给婆婆做饭，先走了。”
“哎-哎——别走啊，再聊会儿啊……”黄春芬大着嗓门喊道。
“再见。”明微凝加快步伐，选择性无视，应酬聊天实在太累人了。
“切！”黄春芬吐了一口吐沫，“装什么清高！不就长得比我白一点，瘦一点，天天端得跟个仙女似的。”
明微凝逃也似的回到家，才松了一口气。婆婆看到觉得好笑：“你做啥事儿了？从小就是个稳重的孩子，今天怎么反倒一惊一乍的。”
明微凝也觉得好笑，不就是遇到一个不太熟的同学么。将路上被黄春芬强行拦住聊天的事儿说了。
“她啊，黄家那闺女。我有印象，她是挺爱找人聊的。以前来我这店里买瓶酱油，都能唠半天。还经常问起你呢，说你们同学的时候就很要好。”
“这……”明微凝敲敲脑袋，“我真的不太记得她。”
婆婆一摁她脑门：“你这脑瓜子，记住的能有几个人。打小就不会认人，见过两三次的阿姨，还要问我是谁。”
明微凝笑笑，那是因为生命中的很多人，并不值得自己记住呀。而那些终将留在生命中的人，又哪需要刻意去铭记呢。
婆婆看她不说话，以为她是想起了后来那些不开心的事，连忙转移话题；“哎哟，我们微微买了这么多菜呢。”
明微凝将菜一一拿出来，面带得意；“那是，婆婆的生辰，一定要吃顿好的。”
“你呀，别总是忙着工作攒钱，自己也要吃点好的。婆婆身体好得很。一定能和你过上好日子的。”婆婆看明微凝纤瘦的身形，一阵心疼。
“我们公司就有免费食堂，顿顿都很好，菜随便自己拿呢。倒是婆婆你自己，太节俭了。我不是给你打钱了吗?也没见你花。”明微凝熟练地清洗着菜，一边回答。
“我得给你存着啊，都是你的嫁妆……”婆婆看着明微凝忙碌的身影，眼里都是欣慰。又想到以后自己走了，只剩她一人，忍不住地心疼。
另一边，叶荀逸再一次陷入分裂。皮皮虾对这新环境，有着无穷的好奇心和探索欲。一趁他不注意，便往床底下、衣柜里各个角落钻。
“小吴，怎么还不来带猫去宠物店?”叶荀逸琢磨着，自己对这助理是不是太善良了。
“老板啊，我女朋友发脾气呢，说之前就约好了今天带她去迪士尼。谁知道我给忘了，现在正跟我闹分手……”小吴在电话里绘声绘色，就快声泪俱下了。
“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谁能看上你？别装死，赶紧来！”叶荀逸才不信，小吴都做自己助理几年了，万年的单身狗。怎么可能突然有了女朋友。自己这么英俊多金，还单着呢。
“老板，你这是人生攻击啊。我除了眼睛小点，长得也不错啊，怎么就没人看上我了？”小吴委屈巴巴，“难道长得没有老板帅，就没资格恋爱吗？”
“行行行，但女朋友怎么能有工作重要呢？你可考虑清楚了，咳咳，你的每次表现，都纳入年终考核里！”叶荀逸看着已经跳上冰箱的皮皮虾，开始无情威胁小吴。
短暂的两秒沉默，小吴沉重的呼吸在电流中传播，然后终于开口：“不行！以前相亲多少个，都因为我没时间陪，黄了。这个好不容易谈了一个月，我妈还等着我过年带回家呢。老板你可行行好吧！”
叶荀逸磨牙：“算你狠，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分手！”
小吴挂掉电话，长松一口气，瘫倒在沙发上。无论如何，小命要紧。与其废掉半条命去伺候猫主子，不如冒险一次。奖金，总不会被扣光的！
翻开微信里的女神分组，小吴仔细斟酌，约谁才不会被拒绝呢？
叶荀逸只得再一次联系顾小米，虽然心里并没有抱希望。谁知道电话竟然接通了。
“叶少？不好意思，我之前出任务，手机没电了。”顾小米有些激动地说道，“皮皮虾真的找到了啊？谢谢你！”
叶荀逸也瞬间松了一口气：“不客气不客气。只是你能不能赶紧来把它接走？”
顾小米迟疑了一下：“现在啊？怕是不行。这两天所里忙一个案子呢，我这一时半会儿肯定走不开。”
叶荀逸还想做最后的挣扎：“那我给你送过去？”
“这……”顾小米纠结片刻，边上同事已经在催她快点了，她只能匆匆回答，“我估计今晚也要很晚了，只能先麻烦你照顾一天。明天我和微微肯定能腾出空来，抱歉啊！”
“不，你——”叶荀逸话还没说完，顾小米已经挂了电话。
“喵——”皮皮虾已经从冰箱换到了灶台，然后又蹲在茶几上，冲他肆无忌惮地叫着。
叶荀逸近190的个子，此刻站在一只小猫咪面前，竟有些不知道如何下手好。是将它强行捉去宠物店，还是就这样关在家里？一旦开门万一又走丢了呢？可是在家里，它还要拉屎，还要捣乱……
生气。
叶荀逸蹲下大长腿，瞪着眼前那黑葡萄似的圆眼睛，认真训话：“如果我们不出门，你能不能答应我，乖乖待着不再捣乱？”
皮皮虾瞅了他一会儿，尾巴一甩，高傲地昂起头：“喵喵——”
“好的，我就当你同意了。”叶荀逸看它反应还算温和，便私自签了协议，“就这样说好——”
叶荀逸话还没说完，皮皮虾已经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自己的厕所——猫砂盆。
“你干嘛？”毫无防备的叶荀逸就这样跟着过去，看皮皮虾自己爬进了盆，他好奇地盯着它要做什么。
直到一阵臭味飘出来——
“臭死了！你！”叶荀逸一下子逃开，看着皮皮虾得意的眼神，气得半死。
这只臭猫，一定是故意的。
叶荀逸连忙打电话给物业经理，他住的是高级富豪区住宅，每户都会专门配一位物业经理服务。
“好的，叶先生，我们马上上门处理。”物业经理的回答依旧热情而又专业。
不过几分钟，物业经理已经带着白手套上门，帮忙处理了皮皮虾制造的生化武器。
叶荀逸这边折腾了半天，心里窝了不少气，转眼看罪魁祸首已经窝在真皮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晚上害我不能睡觉，白天自己倒是睡得香了。叶荀逸心里不平衡，但看着它终于不再像昨天那样惊慌失措，开始放松自己休息睡觉，也涌起了一点成就感。
终于静下来，叶荀逸走进了自己的影音室。那个虐猫视频，还一直没有线索。虽然不是皮皮虾，但那只被伤害的小猫咪，也许同样是别人走丢的珍视的宠物。
再一次打开那令人窒息的视频，叶荀逸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一帧一帧，反复观看，不要错过任何有可能的线索。
一遍两遍三遍……
不停地前进倒退，换着角度地观察寻找。叶荀逸脑海里有时会浮现皮皮虾刚见到自己时的眼神，警惕害怕而又带着小心翼翼的希望试探。如果它不是刚好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是其他任何试图伤害它的人，那它——
“玻璃！”突然，叶荀逸暂停住画面，激动喊道。
画面上，卫生间的玻璃门，倒映着一条黑色的毛巾，上面有一副狰狞的骷髅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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