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翩翩少年郎
星轩见不得这一幕，便弯腰将老者从地上搀扶起来。
因在雪地滚爬许久，老者身上的衣衫已备浸湿大半，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更显老态，星轩不忍心，便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老者身上，只是，她的身量尚小，用的披风也小，此时披在老者身上，显得十分滑稽。
围观的人们虽觉得好笑，但一边为老者心酸，一边又真心佩服这个慷慨赠衣的小姑娘，所以齐刷刷地抿着嘴，并无人发笑。
那讨债的年轻人并没有其它人的思想感悟，指着星轩与那老者，毫不客气地大笑道：“你们这是上演父女情深吗？笑死老子了！哈哈哈哈！”
“你笑个屁！”
星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他听到。
那男子笑声一滞，周围的人反而低声笑起来。
男子顿时大窘，冲人群扬着鞭子骂道，“老子看哪个不长眼的再笑？！”
围观的笑声熄了些。
男子的本名叫做李思齐，是当朝御史大夫李卓然的公子。
李大人正直了一辈子，却对这个儿子宠溺异常，纵得他私放高利贷，买卖人口，什么缺德生意都做。别人告上门去，下面的办案官员一听是李大人的爱子，纷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往往是上诉者吃个哑巴亏。
他横行霸道惯了，从未被人当众骂过，顿时怒火中烧，鞭子一挥，“刷”地朝星轩抽去，管他娘的什么远安王，就是个卖国求荣的窝囊废，老子还怕他不成！
星轩听到耳边风声，回头一看，却见李思齐的长鞭，紧紧缠在一柄长剑上，剑未出鞘，力道却稳得很，李思齐抽了两下，鞭身竟纹丝不动。
持剑者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长身玉立，剑眉凤目，和九殿下夏侯珏的清贵风雅不同，这个人身上自有一股快意恩仇的江湖侠气，令人过目不忘。
见星轩回头，他微微一笑，松开鞭子，李思齐后退了两步才站稳，指着少年的鼻子怒道，“萧灵远，你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萧灵远咧嘴笑道，“想管就管喽！”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竟不知说什么好。
讨债的李思齐和持剑的萧灵远大家都认识，就是因为认识，才深知这两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思齐自然是个混蛋，萧灵远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作为建威大将军萧文翰的幼子，也是一身的骄纵毛病，整日溜猫逗狗，没事儿就跟人比划两下拳脚，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身后的危机解除，星轩便专心听一旁的小老头哭诉。
小老头姓安，老老实实地开茶馆做生意，偏偏李思齐看上了这块地，想低价买了茶馆，拆了盖戏园子，安掌柜自然不愿意，李思齐便找了几个人来茶馆喝茶，假装喝出了毛病，不赔钱就报官抓他，安掌柜没有那么多钱，便经人介绍，借了高利贷，原以为一两个月就能赚回本金，连本带利的还清楚，没成想那介绍人也是李思奇安排的，说好的利息翻了几番，安掌柜再也还不起钱了，这才出现今天这一幕。
听完安掌柜的哭诉，星轩点点头，起身走到李思齐面前，抬头看他，“这位老丈欠你多少钱？”
李思齐心算一番，说：“至今天，连本带利，一共两千两！”
星轩还未形成这个世界的金钱观，对这个数字没什么直接概念，倒是听到周围的人一阵吸气，知道应该不少。
不过，这就有点尴尬了，她身上并没带钱。
想了想，让可乐回车上将道歉用的人参、灵芝拿出来，在李思奇面前打开，“你看这个值多少钱？”
李思齐猜出星轩的意图，看了一眼，说：“这灵芝、人参品相都不错，能值个几百两，不过我要这玩意儿没用，别想着拿来抵债。”
“加上这个，应该够吧？”
萧灵远将手中的长剑横在李思齐面前，星轩一向不识货，可也看出他那把剑绝对价值不菲，果不其然，李思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你竟然舍得？”
“你就说能不能抵债？”
“萧公子都这样说了，那自然是可以的！”
李思齐笑眯眯地让手下接过东西，刚想走又被星轩叫住，“把借钱的字据留下！”
李思齐冷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扔在星轩脚下。
安掌柜忙弯腰捡起来，认真看了看，喜极而泣，“就是这个了！多谢二位大恩大德！”星轩见他又要跪，忙扶住他，“行了，外面冷，您先回去把衣裳换了吧！”
围观众人渐渐散去，星轩和萧灵远一行人随着安掌柜回到茶馆，店内桌椅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到处都有摔碎的茶具，连柜台上的账本都被撕的七零八落。
茶馆的小二手忙脚乱地扶起几条桌椅，请几位坐下，安掌柜将身上的披风交还给星轩，双膝一软又要跪下，“今日大恩大德，小老儿没齿难忘！”
星轩忙费力扶住他，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跪来跪去的！”
“不过......”她打量了一下店内，“您若是真想谢我，将您店中能拿得出手的好茶叶，赠我一罐即可。”
回头见萧灵远正盯着自己看，星轩坦然解释道，“那人参、灵芝是我原本要送予别人的致歉礼物，如今没了，总不能回家再取，多少寻点什么东西替代一下也好。”
“这个好说，好说！”
安掌柜忙不迭地出了大堂，去了后院。
萧灵远则在一旁的桌边坐下，接过小二手里的茶壶，给自己添了杯茶，星轩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我看你不像缺钱的样子，刚刚为何要拿自己的剑去抵债？”
“我爹是领俸禄的，我上哪随随便便弄千两银子出来？倒是那把剑，还是当今圣上赏的，实在是可惜了。”
萧灵远脸上并没有惋惜之情。
“御赐之物都敢随意抵送？”
星轩不禁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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