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分娩进行中
“这可真是遭罪哟！”
文大娘进屋向星轩匆匆行了一礼，便去床前看星澜。
“你别哭了！去吩咐厨房把水烧上，热水不能断！”文大娘上前将莺儿从星澜身边拉开，平日看着聪明懂事的一个丫头，怎么遇到事情就知道哭呢？
莺儿却不愿意走，拉着星澜的衣角，哭道，“这种小事吩咐其他人去就行了，奴婢自小跟着夫人，现在夫人正面临如此难关，奴婢定要陪在身边的！”
她所说所行皆符合人之常情，可若放任她哭，又实在影响产妇心情，加上她是星澜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不能强拉硬拽，文大娘竟一时愣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星轩个子小小的，见状急忙从文大娘和莺儿中间的缝隙挤进去，将星澜的衣角从莺儿手中扯出来，道，“你是姐姐身边最得力的人儿，平日里也是极稳重体贴的，该知道，产妇分娩时，厨房是重要之地，多少东西要从厨房里送过来，自然需要一个再仔细不过的人坐镇，你与姐姐主仆情深，难道连这些事情也不愿意做吗？”
莺儿一时被噎住，星轩向一旁的芬达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忙上前拉过莺儿往门外走，笑道，“文大娘做事情一向让人放心，我家姑娘又是夫人的亲妹子，自然会照顾好夫人，莺儿姐姐有大用处，不必一直守在这里。”
收拾燕窝羹时，芬达就被星轩提过醒，有她在厨房看着莺儿，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虽说凭一个眼神就怀疑莺儿这个理由站不住脚，但事态紧急，不能不防。
文大娘吩咐众人准备的剪刀，白布，吊气的参汤等一应用品准备齐全时，星澜已经疼的满头大汗，五官都皱在一起，身下的褥子已经被羊水打湿了大半。
“夫人，女人生产都要遭这一次罪，稳婆还未到，您就先听奴婢的！”文大娘用热水净了手，看了眼产妇的宫口，她虽不是稳婆，但家中妯娌分娩时，在旁边打过下手，也算有过些见识。
“阿......乾呢？”
疼痛间隙，星澜扭头问一旁的星轩，后者握着她的手，用拧干的温热帕子帮她擦汗，安慰道，“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姐夫了，再等等，很快姐夫就回来了！”
其实现在外面实行宵禁，皇宫又落了锁，星轩根本无法派人出去，赵乾也回不来，不过星澜已经疼到无法思考了，星轩的话让她至少安心了些。
“保持体力，跟着我说的做......”穆星轩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呼......吸......呼......吸......”
是医学上常用的呼吸止痛法，穆星轩已经无暇顾及这个时代根本没有这样的止痛意识，瑞儿拿着腰牌出门，至今未归，没有稳婆和大夫，她总觉得不安心。
她从不信神佛，但这一刻，她无比虔诚地祈祷上苍，让姐姐平安顺产。
几个呼吸回合下来，星澜的呼吸明显平稳了许多，疼痛似乎真的减轻了些，一旁的冬雪将星轩手中的帕子换成干净的，钦佩道，“姑娘的办法真好，夫人看起来好多了呢！”
星轩却并没有放松，对一旁检查炉火的秋叶道：“去厨房拿些热热的糕点来，要甜的，放在旁边的炉子上温着！”
后者应了一声出门。
担心人多手杂，星轩将年龄偏小，不顶事的丫鬟们都赶了回去，房内只留了星澜身边的春、夏、冬、秋四名婢子，再加上自己房中的陶陶、可乐等人。
此时，葳蕤院外，一个小厮探头探头地打量着院内，神色慌慌张张的。
冬雪出门换水，恰好看到，忍不住骂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
“姐姐莫气，是瑞儿姐姐让我来找郡主的！”
“瑞儿？我知道了，你等着！”
冬雪愣了愣，瑞儿出门去请稳婆，久久未归，想必是遇上麻烦了，便也不敢耽搁，立刻回房禀了星轩。
星轩闻言，吩咐众人看顾好星澜，出门去见那小厮。
“瑞儿呢？”
“瑞儿姐姐......没了......”那小厮哆嗦着嘴唇道。
“没了？”
星轩一愣，“到底怎么回事？”
“瑞儿姐姐出门时，门口的守卫不放人，是趁人不备，从墙上偷偷翻出去的，她找到东街的李嬷嬷时，发现她已经死了，瑞儿姐姐又去找另外两个住得离王府稍近的稳婆，也均不在家，最后去找了柳大夫，但柳大夫不敢来，只给了一张药方，说夫人分娩时若出现意外，可用这方子撑上一时半会儿！”
小厮伸开手，将一张汗津津的药方递给她。
“那瑞儿呢？怎么没的？！”
“羽林军说瑞儿姐姐是闯入王府的贼人，姐姐拿着王妃的腰牌，出门时还与那为首的将领打过照面，可被抓时，那将军只说不认识，让格杀勿论！”小厮嘴唇冻得发紫，他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瑞儿拼死和那些人过了几招，却最终难敌，倒在众人刀剑下。
“这群混蛋！”
冬雪在一旁听了，抬脚就要去找那群人理论，星轩拉住她，“不能去！”
“姑娘！”
冬雪狠狠地甩开星轩的手，她平日与瑞儿最为要好，此刻大哭道：“瑞儿是奉命出去的！这群人太欺负人了！”
“我知道。”
星轩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强忍着难受说：“可你若现在去，他们会把你当成瑞儿的同谋，再说，姐姐还在生产，我们不能分心！”
那股劲儿一泄，冬雪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问，“那.....瑞儿......现在在哪里？”
“马厩那边的路上，他们派人守着呢！”
小厮不知是吓得还是冻得，上下牙齿不住打颤。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先不要和其他人说。”
星轩将腰间的钱袋子掏出来，也不数多少，直接塞到那小厮手中，让他回去，又看了一旁的冬雪，知道她不能再伺候了，叫了小丫鬟扶她回自己房间休息。
安排完这一切，胃中翻腾更甚，再也顾不得其他，扶着台阶旁的树干，对着一旁的花圃，“哇”地一声，将晚膳时吃的饭吐了个干净。
她过了太久的舒服日子，以至于，即使知道这里是那个吃人不眨眼的封建社会，但依赖着姐姐姐夫生活，衣食起居的安逸使她在心底总存在侥幸，觉得那些血腥与黑暗离自己太过遥远，直到如此近距离地发生在身边后，才真切感受到，什么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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