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罗瞳八极

　　
天应穴，又名阿是穴，不定穴，《玉段歌》曰：不定穴，又名天应穴，但疼痛便针。
《千金要方》曰：人有病痛，即令捏其上，若里当其处，不问孔穴，即得便快或痛，即云“阿是”，灸刺皆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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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你替人家治病，都是一种享受。”杨婉儿看着撑着伞默默不语的段修说。
“婉儿姐，你可别说了。”段修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以后可不知道会怎么麻烦呢！”
杨婉儿还待要问，段城城说：“好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吃饭。”
陈老太太正在等段修三人，她现在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这个“家”里面的一员了。
四人一边说着刚才治病的女孩，一边吃饭。
陈老太太得知缘由后，随口感慨：“国内的学生压力很大啊！十七岁的少女应该正是学习如何正确的社会交往、花一般美好的年纪...”
段城城和杨婉儿自然也发表了一些自己的意见，一顿饭因为这个话题而吃得有些沉重。
吃完饭后，段城城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略带鼻音的优美女子腔调让她拉下脸来，怪腔怪调说了一句，“段——修——弟——弟，接电话...”
段修在段城城刺人的目光下窘迫地接过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女子噗哧一声笑，“刚才那人就是你的小姑姑么？”
段修看了一眼目光不善的段城城，刻意压低了嗓音，“苏姐姐...有什么事情么？”
苏南音在电话里面有些娇嗔，“没事情就不能找你么？这才几个小时，就把姐姐忘记得一干二净啦？”
段修红了脸，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旁边的段城城和杨婉儿都翘起耳朵在旁虎视眈眈呢！恨不能给电话装一个窃听器，听听那位“有脚气的苏姐姐”到底说些什么才好。
“是不是说话不大方便啊？”苏南音到底是在社会上做事好几年了，听段修鼻子里面哼哼不说话，立刻就明白了。
段修使劲点头，点了十几下才想起对方根本看不到，于是就嗯啊了几声，颇似官场在某个关键问题上拿捏架子的官员。
“那好吧！晚上来接姐姐下班，姐姐请你吃饭，算是谢谢你，好不好？”
段修答应后挂掉电话，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小姑姑和婉儿姐，“那个...小姑姑、婉儿姐，苏姐姐晚上请我吃饭，说是谢谢我替她治病，我...”他声音越来越低，“我能不能去啊？”
两人同时哼了一声，段城城很优雅地甩了甩马尾辫，“婉儿，我下午在武协还有点事情，你不是说你图书馆也有事么？”
杨婉儿会意，随声附和，两女掉头出门，把段修晾在那儿了。
陈老太太看他们暗斗，心中好笑，走到段修身边说：“段修，去吧去吧！你这么大，自然要多交几个女朋友，这是正常的社会交往嘛！陈奶奶支持你！”
段修原本有些沮丧，听陈老太太这么一说，感激地看了老太太一眼，“陈奶奶，谢谢您！”
下午，躺在床上无聊地看着书，段修心里面却不停浮现苏南音的音容笑貌，总觉得心里面有些甜丝丝的，这大约就是年轻人初次“知好色则慕少艾”的感觉吧！
正在胡思乱想间，杨婉儿冒失地闯进他房间，“快，快跟我走一趟...”
他还是第一次看恬静的婉儿姐这么冒冒失失，愣了一下后就起身，被已经拿好他必备的雨伞的杨婉儿拽了就跑。
“婉儿姐，怎么了？”段修在被杨婉儿拽着飞奔的同时问道。
“段城城那儿来了一帮东应大学武协的，连王兆雄都输了，段城城有些顾忌，还没动手。我看段城城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那人出手，连我这样的外行都能看出厉害来。”杨婉儿气喘吁吁，边跑边说：“到了你就知道了，快点儿。”
应天大学武术协会的活动场地其实就在学校一所体育教室内，武协因为段城城这位美女会长“段城城”的名声在外，会员一度激增到三百多人，不过真正抱着
学武的态度来参加的，说实话也就是二三十人罢了。
这时候，教室内两帮人马对峙，段城城这边大约二十来人，而对方差不多有三十人左右，其中还有好几个高头大马的留学生。
那个王兆雄三两下被人家解决了，脸色委顿，显然受伤不轻，他怕段城城上去吃亏，正忍着痛，死活劝说段城城不要轻易上去跟人家动手。
对方为首的是个白人女孩，一头金色的卷发如段城城一样只是在脑后扎着个马尾巴，身高倒比段城城还高一些，足有一米七五左右。她茶褐色的眼珠子和眼睛上
面连成一条线的眉毛都让人印象深刻，可以看出，她是个很有个性、很执拗的人。
女孩叫艾薇儿·斯泰琳，英国人，从小喜欢运动，后来专心练习合气道，很有些研究，甚得道场老师的喜欢。
有一年，一位从泰湾去英国的太极拳师在她家乡曼彻斯特开了一家太极拳馆。这位太极拳师很是鄙夷合气道，常常说起合气道不足，一来二去，不少合气道馆的教练就不服气前去踢馆，她学习的那个道场也不例外，结果馆主轻而易举被太极拳师解决，一气之下返回霓虹，据说发愤苦练去了（根据真人真事改编）。
而她，则被太极拳迷住了，死缠着那位太极拳师要学，学了半年，太极拳师说她不适合练太极，给她推荐了一位泰湾友人，据说是泰湾刘云樵一脉的八极拳大师，让她学习八极拳。她家里面富有，自小又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她父母于是让爱女远渡重洋去了泰湾。
她练起拳来，比她那些泰湾师兄要刻苦得多，几年苦练，甚得那位泰湾八极拳大师的欢心，收为关门弟子，并让她去大陆学习，多接触一些武术界的朋友增长阅历，于是，她辗转到了应天东应大学，成了一名留学生。
到了东应大学后，她热心参加学校武术比赛，很轻松地就成了东应武协的会长，那么，自然就有人把她和应大武协的美女会长段城城相提并论了。
她经常听那些学生说起应大武协的美女会长“段城城”如何厉害，心里面跃跃欲试，终于忍不住，于是就有了今天两大高校武协美女会长面对面这一幕。
“段城城！”艾薇儿说起汉语来，吐字清晰，韵味十足，“我一进东应就听说你的大名了，我对汉东省高校武协比赛第一名的水平很感兴趣，你看，你的副会长已经输给我了，咱们为什么不能比一比呢？”
段城城不是不敢，她心里面犹豫得很，对面的金发女孩一招“阎王三现手”力挫王兆雄，她一眼就看出对方练的是八极拳。
八极拳过去有个说法，“八极自古不上擂”，意思是说八极拳凶狠暴烈，一出手非死即伤。她如果跟对方比试的话，不用“螳螂崩步”绝对讨不了好，但“螳螂崩步”在长春功里面也属于杀手拳，两强
相碰，恐怕就无法收手，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而对方是留学生，一旦出现流血场面，学校方面绝对没法交代，恐怕连武术协会都会解散。
可是她手下那些人却不知道后果，看王兆雄受伤，早就炸了窝了，怂恿段城城上去比试的话层出不穷，自然还有骂起对方的，而对方那些人都是这位英国美女会长的拥趸，自然也不会客气，双方骂架，场面颇为可观。
段修一进去，就看见双方口水飞起，唾沫四射，特别是一个黑人学生，骂人也节奏十足、韵味十足，想来是从小受本民族布鲁斯音乐的影响。
他首先看见段城城身旁的王兆雄脸色难看，立刻就跑了过去，二话不说，一翻手拽住王兆雄的手腕就搭起脉来。
王兆雄有些难堪，他被段修一伞尖戳伤，视为奇耻大辱，今天又被一个黄毛丫头一招打败，差一点连死的心都有了。
段修倒是不计较，皱着眉头，搭了会儿脉，收回手去说：“谁打的？好重的手。你当时硬憋着，淤血积在胸肺里面，现在看不出多大弊病来，过两三天你就苦头大了...”
说着，段修抽出一根长七寸的针来，在王兆雄的胸腹按了按，按到某处，王兆雄龇牙咧嘴，冷汗直冒，正是医书上所说的阿是穴。
“忍着点儿...”段修说着，一针刺进手按着的地方。
王兆雄只觉得胸腹内一阵翻腾，比刚才被那金发女孩打到还痛苦，一张嘴，一口淤血就吐了出来，奇怪的是，苍白的脸色居然好转起来。
段修顺手拔针，“这几天别跟人动手，上次的伤还没好，你就跟人动手，是不是不跟人动手，你浑身难受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一个医生对自己病人的口吻，有些不客气了。
王兆雄被他教训，何况是当那么多人的面，脸上有些挂不住，“要不是被你伤了章门穴，功夫打折扣，我今天怎么会输？”
王兆雄说得没错，如果不是因为有伤在身，他也不会那么容易输掉。
此言一出，全场大哗。应大这边的，听他们的副会长居然跟眼前这个苍白的少年动过手，似乎还输了，自然惊讶；就算是东应的人，听应大一霸王兆雄这么一说，也都好奇地打量起段修来，刚才还骂得正欢，一下子就全部停止了下来。
段修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浑身不自在起来，看着段城城说：“小...”
“小”字一出口，段修将后面“姑”字硬生生咽了回去，“...段城城...”
对方的英国女孩十分好奇，看段修从替王兆雄搭脉到戳针治疗一气呵成，忍不住就问：“段城城，这个男生是干什么的？”
段城城拽过段修，挡在他身前，颇有些母鸡护雏的架势，“他是我未婚夫...”
此言一出，应大这边的人大多知道了，这少年就是这段时间学校内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的男主角，据说某花痴女生还专门为此君写了一首现代诗《秋愁》登在应大贴吧上，他可以说是最近风头正劲的传说人物，而此刻段城城亲口承认，似乎又不是谣言。
艾薇儿笑了起来，“中国大学生可以在上学的时候结婚的么？”
段修听了尴尬不已，段城城却毫不在乎，“他是我从小订的娃娃亲，我想艾薇儿同学的汉语说这么好，对这个词应该很了解吧！和你想象的是两回事情。”
“嗯！这个我倒是知道。”艾薇儿点了点头，“我很羡慕中国青梅竹马的感情，用一个成语就是说‘两小无猜’对不对？”
她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我看他身手敏捷，要不，你不愿意跟我切磋，说不定他愿意为自己的未婚妻出头...”
段城城和杨婉儿几乎是异口同声说了一句“不行”，应大这边的人立刻群情激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杨婉儿分明很是在乎这苍白的少年，看来两女共事一夫这个说法还会继续流传下去。
而东应那边的人，立刻就有几个出言讽刺，不外乎就是让段修有点男子汉气魄，别躲在女生背后这些老掉牙的说法。
段修面皮薄，听了几句就听不下去了，手上拿着伞就往前走了两步，“好男不跟女斗，我只是怕胜之不武...”
艾薇儿一愣后，笑了起来。
段城城一把拽住段修，低声说：“你傻啦！”
段修看了一眼段城城，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嗓音低声说：“小姑姑，让我帮你一次好不好？”
段城城仔细看了他两眼，低声叹了口气。
其实，段修虽然因为体质的关系，长春功不能练到最高的套路，可他从小精研穴位，对点穴十分精通。段城城也知道，自己虽然长春功练到了“螳螂崩步”，平时说起来也说自己的功夫比段修好，但是她心中清楚得很，段修认真起来，三招之内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而三招之后，虽然自己可以借段修体质特异、后劲不足
而胜出，但问题是，她能不能撑过前面的三招呢？
而此刻，由会点穴的段修出战，自然是最合适的。她的“螳螂崩步”出手就无法控制，艾薇儿和她两人当中必然会有一个受伤，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小伤，起码也是断两三根肋骨的伤势。
艾薇儿眼神一亮，“怎么？你愿意跟我比试一下？”
段修松开捏着段城城的手，朗声说：“可以，不过我得说清楚，段城城不愿意跟你动手，是怕她出手重伤到你，而我也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我功夫没她好。我们可以以三招为限，三招，我不能胜的话，就算输。”
东应那边的人大声嘲笑起来，连应大这边的学生都觉得段修口气太狂妄了一点。
可艾薇儿不这么想，她的武学见地可比那些人高多了，知道真正的比试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下，武术界也有“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熟”的说法，她自己跟别
人动手，那也就是几招之内的事情，因此段修这么一说，她立刻收起了小视的心理。
原本她说让段修跟她比试，只不过是故意这么说，好让段城城下场动手，此刻她收起轻视的心思，慢慢往中间走了几步，抱了抱拳，“泰湾罗瞳八极传人艾薇儿·斯泰琳。”
段修在段城城和杨婉儿担心的眼神中慢慢走去，“长春功段修...”
两人都有些小心翼翼，段修胜在经验丰富，太和山上的道士跟他动过手的不知凡几，而艾薇儿则胜在气势逼人，八极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伤人。
一时间，只听见几十人沉重的呼吸声，几十双眼睛死死盯着两人，唯恐漏掉哪怕一个细微的动作。
几秒后，艾薇儿大喝一声，身子一窜，动手了。
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气势如猛虎下山，正是她苦练了不知道几千几万次的招式——“八极猛虎硬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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