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间，傅珩脸上喜怒难辨，他坐在椅子上，幽深的眸子盯着死者那张青紫可怖的脸良久，才道：“何出此言？”
姜芜直视着他，说：“这两起案件有一个共同点，凶手并没有**死者，但是两名死者的大腿上和内阴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她怕傅珩听不懂，还补充了一句：“这表示凶手可能是个……性无能。”
……
回了李家以后，容姨娘和她的心腹嬷嬷坐在一处，那嬷嬷跪着，脸上也满是伤痕。
容姨娘泪水涟涟：“连累你了。”
嬷嬷并不搭话，只是两眼发直的看着前方。
实际上，春华是她的女儿，她从容姨娘未出阁时就跟在她身边，后来又一起来了李家，日子过得虽称不上好，却也安安稳稳，她也和李府的一个护卫结了亲，生下了春华。
春华是个乖巧的孩子，从小到大都不让人操心，她和娇娇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昨晚春华也是陪着娇娇一块出去的，但不知怎么的，却没有和娇娇一起回来，而是提前回来了。
容姨娘本来想问，可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死了。
过了半晌，嬷嬷才哑着嗓子说：“只要姨娘相信春华，春华死的就不冤。”
身为人母，女儿枉死，她心中怎能没有怨恨？可她不能怨，甚至不能哭，容姨娘和她不一样，容姨娘本来也也是官宦世家的庶出小姐，小时候也是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只是后来家中遭变才沦为了李卓这个商人的妾。
嬷嬷从小便是贱籍，她的女儿春华便也是贱籍，一辈子为奴为婢。
容姨娘说：“春华的尸首我已派人…从乱葬岗抢回来了，她的后事我自会操办好，你不用费心。”
按律，凡杀人者，尸首归乱葬岗，受野狗啃噬。
嬷嬷闭了闭眼，深深一拜。
容姨娘看着手里的珊瑚手钏，这是娇娇刚生下来的时候李卓送的，他说希望这个手钏可保娇娇一生平安。
可如今我的娇娇已经身故，李卓你又在做什么？
她的心头涌上来一股怨恨，抓起手钏匆匆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外，却被门房阻拦了，门房看着她，满脸的为难：“姨娘，您就辨别为难小的了，老爷说了今日不见客。”
不见客？容姨娘蹙眉，骨子里的礼数让她很快收拾好情绪，正准备打道回府，却听见屋子里传出一声女人的娇笑。
她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登时断了。
“哎哎…容姨娘您不能进去……”门房匆忙的要阻拦她，却被气急攻心的她一巴掌甩在脸上，“滚开！”
门房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手推开了大门——
屋里，李卓坐在书桌前练字，旁边的柳姨娘一身绛红色长衫，皓腕轻摇给他磨墨，屋里烧了地龙，熏得满室暖意融融。
我的娇娇死了，她居然还敢在府里穿红色？
容姨娘讽刺地笑道：“二位可真是红袖添香。”
李卓蹙着眉，脸色黑如锅底，第一次直呼她姓名：“容佩！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容姨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的惨淡，她脸上未施粉黛，眸底疯狂更甚：“李卓，我早知你薄情寡义，可我不知道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从未放在心上，娇娇死了你却和这个害死我女儿的贱人你侬我侬！”
李卓已经站起来高呼：“护卫！把她拉出去！”
很快便有护卫冲进书房，一左一右挟制住这个从前便不得宠，如今更是发了疯的女人，容姨娘哭闹着，双眼赤红：“是我错看了你，李卓你包庇杀人凶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语罢，她脱开手腕上的珊瑚手钏，用力砸在地上，这本就是老物件了，砸在地上便七零八落了。
容姨娘吸了吸鼻子，挥开护卫的手，“我自己会走！”
两个护卫面面相觑，却也没有再上前了——说到底不过是个可怜女人罢了。
没了子女，也没了家族主君依仗，她的后半辈子一眼便看得到头了。
……
到了第二天晚间，小树林里发现的那具尸体才有人来认领。
死者是曾家的女儿，曾家论门第比李家略高些，曾家主君是礼部员外郎，虽然只是个从五品，但士农工商，好歹是个当官的。
死者名叫曾薇，其实已经失踪半个月了，但是曾家……由于某种原因，并没有报官。
面对这个女儿的死，曾家表现的……出乎寻常的淡定，甚至只派了一个管家过来，也没提出要将尸体送回，只是说：“大小姐离家之前，本是和老爷断了关系的，现下糟了意外，便全了血缘情分，送她一场。”
傅珩挑眉：“断了关系，可到公堂公证了？”
管家擦了擦额角的汗：“未…未曾。”
“那便还是你曾家女。”傅珩一甩手坐了回去，曾管家站在原地心焦，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将心里话吐露了。
“指挥使大人，并非是老爷故意不认，只是大小姐当时是随一个浪荡公子私奔了，夫人跪地求她不要枉顾家族名誉，她一意孤行，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我们也…无可奈何。”
若认回了曾薇，便是承认了这个女儿，那她未出阁便与人私奔的事更与曾家脱不开关系了，曾家主君如今是礼部员外郎，正是升迁的时候。
姜芜在旁边听着，却是眼前一亮：“浪荡公子？你们可知姓甚名谁？”
曾管家虽然不认识她，但瞧她站在指挥使大人身旁，自然不敢怠慢：“只知道姓王，家住城外寿县的二里庙，是个书生。”
……
巧的是，寿县就与青阳山相邻，今天天气倒是比昨日要好些，这回傅珩没有亲自前行，而是派了一个佥事同姜芜一道去。
锦衣卫佥事，正四品官职，姜芜还以为会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结果坐在轿子里等了片刻，居然是个翩翩公子。
只见他穿一身暗紫色飞鱼服，长眉入鬓，面白无须，瞧着年纪也就二十上下。
那佥事比起傅珩倒是有礼数多了，轻叩轿门，待姜芜扫开帘子后，才一拱手说道：“姜姑娘，在下周显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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