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光头”女教师的诞生

　　
第二日一早，梁雨欣在鸟雀的啁啾声响中醒来，她忍不住呵呵傻笑道：“梁雨欣，你真行！在这样的地方居然也能一觉睡到天亮！我看好你哦！要加油哦！”
说完她起身下地，走到脸盆旁边正想洗脸，却忽然望着水中的影子愣住了。
她缓缓伸出手去摩挲着头上参差不齐的短发，先是一阵心酸，继而又开始傻笑起来。她的笑声越来越大，仿佛是见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一般根本停不下来，直笑得花枝乱颤、浑身瘫软。她躺倒在炕上双手按住由于大笑而酸痛不已的小腹，忽然又开始哭泣起来。
最后，她盯着宿舍屋顶上那一片漆黑轻声道：“好了梁雨欣，一切都过去了。今天不会比昨天更糟，所以，你要高兴地面对一切。今天是你最后一次哭泣，从此以后你每天都要笑着生活！加油梁雨欣！你可以的！”
之后她起身简单洗漱，来到外面的草棚中，学着昨天李胜和张小芹的样子点燃了木柴，抓了一把米洗净放进铁锅中，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煮了一碗白粥。
她郑重其事地将粥碗端到宿舍内的办公桌上，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之后微笑道：“味道好极了，最起码是熟了呀！”之后她就着昨晚吃剩的烙饼和咸蛋，还有那根依旧翠绿的黄瓜，津津有味地吃下了平生第一顿自己动手做出的早餐。
饭后，梁雨欣关好了房门，戴了一顶遮阳帽朝着村里走去。她小心翼翼地爬下了那道十几米长的石阶，发觉并不像想象中那般艰难，心里的成就感便愈发地增强了一些。
梁雨欣脚步轻快，心情愉悦，很快便来到了李长有家。李胜正在自家院中的一棵杏树上淘气，见了梁雨欣便欢叫着跳下来冲到屋里，很快他的母亲便挺着七个月的孕肚迎了出来。
母子二人见了梁雨欣的样子一起愣住了，李胜冲口叫道：“梁老师，你的头发呢？”
梁雨欣笑着答道：“剪掉了呀！咱们这里用水困难，剪掉了方便打理一些！不过因为是我自己动手，剪得丑死了。所以到你家来看看有没有剃头的刀片，索性剃个跟你一样的光头好了！”
李胜妈妈急忙阻止道：“可不敢剃光了呀梁老师！咱们这里再缺水，也不会少了你洗头发的水的呀！你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子，可不敢顶着个光头啊！”
梁雨欣笑着上前扶着她走回房间里道：“大嫂，没关系的。我来这里是给孩子们上课来的，丑不丑的无所谓，只要方便就好。就辛苦你帮我剃干净吧！”
李胜妈妈神色复杂地看着梁雨欣脸上坚定的表情，口中“啧啧”叹息了两声，便打开箱子取出了一把剃头刀说道：“平日里我只用这个给他爸和娃娃剃过头啊！给你这样的大姑娘剃头可是平生第一遭！唉！”
梁雨欣笑道：“没关系的大嫂，你尽管动手吧。”
李胜妈妈只好叹息着找出一块围裙围住梁雨欣的脖子，手上利落地动作，很快梁雨欣所剩不多的短发便纷纷扬扬地落到地上，头上只剩下了一片黑涔涔的发根。
李胜妈妈拿了一块镜子递到梁雨欣面前，梁雨欣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抬头笑道：“还不错的呀！感觉没有特别丑呢！是不是啊李胜？”
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李胜拍手笑道：“梁老师变成尼姑了！梁老师变成一个漂亮的小尼姑啦！就跟电视里演的一样啊！哈哈哈哈……”
孩子天真的笑声使得梁雨欣也高兴起来，“咯咯咯”的笑声引得几个邻家的妇女和孩子们都前来观看。
见自己村里新来的女老师竟然剃了光头，人们也都发出了一片善意的笑声。
李胜妈妈笑着跟众人解释了梁老师剃头的原因，那些女人们便又啧啧赞叹着夸奖起梁雨欣来。
梁雨欣招呼着人们到阴凉的杏树下乘凉，跟她们闲话家常。这些女人们先是七嘴八舌地询问了梁雨欣个人的一些情况，接着又表示了对孩子们这么久没有上学的担忧，害怕那些整日里在村中疯玩儿的娃娃们把以前学过的知识都“就饭吃”了。
梁雨欣试着问道：“既然如此，我们这次就提前开学好不好？咱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把上学期落下的课程补一补，这样到了正式开学以后就可以直接讲新课了。”
女人们一听这话立即兴奋起来，这个说：“这感情是好！”
那个道：“只是要辛苦梁老师了！”
梁雨欣待众人住了口便微笑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今天我先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叫孩子们准时来学校上课吧！”
她说完便要起身离开，却又被那些热情的女人们拉住，有人拿了几个煮熟的鸡蛋，有人拿了两个雪白的馒头，李胜妈妈还将一罐自己做的肉酱硬塞进梁雨欣的手中。
梁雨欣心中被满满的温暖情意包围，竟然暂时忘记了那一抹萦绕心间难以消散的郁结情绪。
梁雨欣提着食物，哼着歌曲回到教室里，将本来已经很干净的地面再次打扫了一遍，将那些原本就很整齐的桌凳再次整理了一遍，最后又颇费了几分力气将那块泛白的黑板搬到院中，用自教室角落里找到的一瓶墨汁重新粉刷了一遍，并把它放到阳光充足的地方晾晒起来。
之后她又将那几个纸箱打开，找出相关的教学材料翻看，了解到红石砬村的这个教学点里现有学生二十几个，分成三、四、五三个年级，由于去年没有适龄儿童，因此没有二年级。而即将升入六年级的几个大孩子则要到距离红石砬村二十里远的乡中心小学去住校读书。此外，今年秋季应该入小学一年级的孩子只有一个。因为师资紧缺，乡里暂时派不出其他的老师来上课，因此这二十几个孩子、四个年级的所有课程便全部着落在梁雨欣一个人身上。
梁雨欣不由得感觉到了肩上沉甸甸的责任，生怕自己能力不够会误人子弟。因此她连饭也顾不上吃，便急匆匆地按照名单将纸箱中的课本一一分配好，又根据教学计划要求制定了一个科学合理的课程表。语文、数学、英语等主要科目要采取老式的“复式教学法”进行授课，其他的诸如音乐、体育、美术等便可以采取合班上课、分层教学的方式进行。课表确定之后，梁雨欣又开始认真地准备第二天将要讲授的课程。
忙完了这些，梁雨欣才发现天色居然又开始黯淡下来。她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活动着酸胀的胳膊，来到草棚中再次为自己煮了一碗白粥，就着李胜妈妈送的肉酱，将一只雪白的馒头全部吃掉。
最后她意犹未尽地盯着那几个看起来非常诱人的煮鸡蛋，自言自语道：“真的好想吃一个呀！然而，还是算了吧！否则我可能会变成一个胖子了！”
她开始沿着空地的周围散步，脑子里思索的全是第二天即将开课的事情。她不知道那些孩子们基础怎么样，会不会捣蛋，能不能接受自己这个年轻的“光头”老师给他们上课…..
不知不觉夜色更浓，梁雨欣将房门插好，回到了宿舍中。这一次她打开了那盏不算明亮的节能灯，拿起一本五年级的数学课本研读起来，思索着用怎样的教学方法才能引起孩子们的学习兴趣，取得最好的学习效果，提高孩子们的学习成绩。直到夜色深沉，困意袭来她才关灯睡去，竟是一夜好睡，无梦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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