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百疏一密
凤鸣郡郊，一户农舍外。
一魁梧少年虎背熊腰、战意滔滔，正将一根铁棍舞得风生水起，叮当之声不断。
“娘，我还没睡够呢。”孩童稚嫩的声音响起，略带哭腔。只见其眼眶漆黑，显然是长期失眠所致。
“哇……哇……！”不知谁家刚哄睡着的婴儿被这“震天之雷”吵醒，骤然间啼哭不止，旁边的少妇咒骂不断。
“这凤兰家的孩子又睡糊涂了？现在什么时辰啊！”一老者揉着额头，无奈哀叹着。
“王……大……疏！！！”一中年美妇手持木棒、怒气冲天，指着练功少年一字一顿的吼叫道。
“娘，你怎么起来了，有事吗？”王大疏停下动作，挠头的同时一脸茫然。
“跟你说了多少次，练功不要惊扰他人，你就不能长点记性？”见儿子又是这般“无辜”，慕凤兰气都不打一处来。
“哦，可娘你昨夜不是告诫孩儿，练功不能太过劳累，让孩儿明日再练吗？”王大疏还是不解。
“然后呢，你是想告诉为娘现在日出东方了，是吗？”慕凤兰恨得咬牙切齿。
“嗯，娘，早安！”王大疏此时倒是不失礼节。
“大疏，娘平日是不是告诉过你，你练功动静太大，邻里乡亲承受不起啊？”慕凤兰突然降低了声调，“语气温和”的问道。
“嗯，是有说过。对，我想起来了，说过很多遍呢！”王大疏脑中突然灵光乍现，回忆起很多类似今日的场景。哎？不对，好像最后的结局都不是很美妙啊。
“那你方才‘撼天动地’之时怎么只记得为娘昨夜的那一句？！”慕凤兰再好的脾气也无法忍耐，抡起木棒就冲了过来。
“哦，都怪我记性太差了。哎？娘，我又想起来了！”王大疏惊喜道，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
“你又想起什么了？！”“咣”的一声，慕凤兰手中的木棒结结实实的敲在了王大疏的额头上。
“傻孩子，你怎么不躲啊？”愣了半晌，看着儿子头上的微微隆起，慕凤兰心疼不已，木棒早已扔到了一边。
“娘，我想起来了！你还说过，刚才那种时候不许我跑。”王大疏揉着额头委屈的答道。自己头一次想起这么多，怎么就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闻听此言，慕凤兰眼角有些湿润，再没多说一句，当下领着儿子回到屋内。
“娘，你怎么了？”王大疏感觉有些异样。此次好像不同以往，难道是因为自己没跑？
“没怎么，傻孩子，娘对不起你。”此时的慕凤兰，心中满是悔恨，再无半点怒意。
“娘，家里出什么事了？为何突然说这些？放心吧，这次凤鸣宴我定会金榜题名的，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在内城拥有属于自己的宅院了。”王大疏信心满满的说道。
凤鸣宴惯例，对于成绩优异者，郡主府将赏赐位于内城黄金区域的专属别院。这也算是当权者对未来青年才俊的一种示好举措。当然，像林家那样的世家对此也许并不在意，但对于王大疏这样的寒门来说，这种奖励却足以改变人生了。
看着王大疏自信的样子，慕凤兰内心五味杂陈。凤鸣郡人才辈出，且不说四大世家的那些底蕴深厚的公子小姐，光是那么多名不见经传的散修传人中就有不少绝非等闲之辈。加上凤鸣学院极端严苛的选拔制度，通过已属不易，想要成绩优异更是难于登天。但这毕竟是儿子的一番孝心，慕凤兰实在不忍打击。
“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啊？”王大疏小心翼翼的问道。
慕凤兰回过神来，却又纠结不已。儿子的问题正是自己多年的心结，真实的答案她从未向儿子透露过。因为她心中明白，她和他之间，终究不可能有结果。能有大疏陪在身边，已经算是老天最大的眷顾了。
“你爹修为高深，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你只有勤加修炼，咱们全家才能团聚，知道吗？”
“嗯，娘放心，将来我一定把爹寻回来。”王大疏粗枝大叶，并未察觉到慕凤兰言下的悲伤和无奈。
“把这些银两收好，过几日便去城中回元观求几颗聚气丹吧，再有两月就到凤鸣宴了。孩子，你记住，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娘最大的骄傲！”慕凤兰将家中除日常开销外的全部积蓄都交到了儿子手里，语重心长的说道。
“另外明日起就去邀月湖边修炼吧。切记，切记啊！”突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慕凤兰赶紧补充。
“哦，知道了，知道了。”王大疏认认真真的对两个“切记”作出应答，这才让慕凤兰放下心来。
时光飞逝，转眼间新春已过，凤鸣宴不日即将举行。
这一日，林炫如往常一样来到邀月湖边。林煌和林烁早已回归学院，林琅也在林井然的特训下再无暇随意外出。然而最近一段时间，林炫蓦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粗犷的身影，每日于自己未到之时便已先至，直到自己离去仍挥棍不止。
观其功法，并不似名典所载，却朴实无华，隐有浑然天成之意。只是此刻其气劲方面略显虚浮，若是真实对战则有后续元力不济的风险。
眼看黄昏将至，林炫结束了修炼却并未急于离开，而是来到少年身边。
“阁下好棍法，在下林炫，请教阁下尊姓大名。”纵是林炫，也为少年这段时日的坚毅道心所折服，当即生出结交之意。
“是问我吗？”少年停下手中铁棍，神经依然有些大条。
“不好意思啊，我叫王大疏，疏忽的疏，敢问兄台是？”王大疏又施展出自身的天赋神通——过耳即忘。
“啊？”饶是以林炫的定力，听闻此言也被震得头晕目眩，此人真乃人如其名的最佳诠释了。
“在下林炫，方才观王兄之棍法获益良多，只是觉得劲道方面有些飘忽不定。思索许久仍不明其深意，不知王兄能否赐教。”些微小事，林炫自然不会在意。当下再度自报名讳，问出心中所想。
“原来是为这个啊，哪有什么深意，这些天有些用力过度，来不及恢复。棍子有些不听使唤，让林兄看笑话了。”王大疏嘻嘻哈哈，回答得很是随和。
“这样啊，在下这里正好有些补充气血的丹药，王兄若不嫌弃，拿去服用便是。”作为回元观凤鸣分观主的长孙，林炫身上的丹药自然不少，此时正是对症。
“呃……林兄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不要了，丹药这东西很贵的。说实话，我一直没舍得买呢。”王大疏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娘亲给的银两足以抵得上家里一整年的开销，却也才刚够换几颗凡品下阶的聚气丹。这些时日一直拼命修行，纵是自己蛮牛般的体质也有些吃不消了。但初次见面，别人的重礼怎好轻易接受？
“王兄有所不知，在下对丹道略通一二，手中的丹药也确实适合王兄此时服用，该不是王兄信不过在下吧？”闻听此言，林炫心中又对眼前的少年高看了几分，看着手中的凡品上阶回元丹，随即话题一转。
“林兄你还懂丹道？这药不贵吧，太贵我可买不起啊。”王大疏有些动摇，毕竟气劲飘忽对他这种性子的人来说还是极为难受的。
“不贵，不贵，王兄若不嫌弃直接拿去服用便是。酬劳之事休要再提，权当是方才观摩王兄棍法的回礼了。”林炫看人极准，如此真诚实在且心性绝佳的少年万中无一。今日能够结识，实属人生幸事，哪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那就多谢林兄了！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抓紧补足元力，后天就要大考了。”王大疏整理一番就要离去。
“王兄且慢，敢问王兄可是要参加今年的凤鸣宴？”林炫想起王大疏这段日子的苦练，心中有所猜想。
“是啊，林兄也是？”王大疏兴奋的问道。虽是初识，心中已经把林炫当成朋友了，而且是从小到大除娘亲外第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同龄人。这样的盛会能和朋友一同参加，内心自然是很快乐的。
“刚巧在下也将赴会，届时正好可以领略王兄的风采。”猜测得以证实，林炫也很高兴。虽说是自己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凤鸣宴，但强者向来都是希望棋逢对手的。宁要群雄逐鹿也不愿鹤立鸡群，一颗战心正是驰骋武道的必备条件。
“那也祝林兄顺利通过！我先回去了，凤鸣宴上见！”王大疏转身告辞。
邀月湖边，两位少年意气风发，真情流露且相互欣赏。初次结识虽然短暂，但二人谁也料想不到，自己将在对方今后的人生中扮演何等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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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魁梧少年虎背熊腰、战意滔滔，正将一根铁棍舞得风生水起，叮当之声不断。
“娘，我还没睡够呢。”孩童稚嫩的声音响起，略带哭腔。只见其眼眶漆黑，显然是长期失眠所致。
“哇……哇……！”不知谁家刚哄睡着的婴儿被这“震天之雷”吵醒，骤然间啼哭不止，旁边的少妇咒骂不断。
“这凤兰家的孩子又睡糊涂了？现在什么时辰啊！”一老者揉着额头，无奈哀叹着。
“王……大……疏！！！”一中年美妇手持木棒、怒气冲天，指着练功少年一字一顿的吼叫道。
“娘，你怎么起来了，有事吗？”王大疏停下动作，挠头的同时一脸茫然。
“跟你说了多少次，练功不要惊扰他人，你就不能长点记性？”见儿子又是这般“无辜”，慕凤兰气都不打一处来。
“哦，可娘你昨夜不是告诫孩儿，练功不能太过劳累，让孩儿明日再练吗？”王大疏还是不解。
“然后呢，你是想告诉为娘现在日出东方了，是吗？”慕凤兰恨得咬牙切齿。
“嗯，娘，早安！”王大疏此时倒是不失礼节。
“大疏，娘平日是不是告诉过你，你练功动静太大，邻里乡亲承受不起啊？”慕凤兰突然降低了声调，“语气温和”的问道。
“嗯，是有说过。对，我想起来了，说过很多遍呢！”王大疏脑中突然灵光乍现，回忆起很多类似今日的场景。哎？不对，好像最后的结局都不是很美妙啊。
“那你方才‘撼天动地’之时怎么只记得为娘昨夜的那一句？！”慕凤兰再好的脾气也无法忍耐，抡起木棒就冲了过来。
“哦，都怪我记性太差了。哎？娘，我又想起来了！”王大疏惊喜道，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
“你又想起什么了？！”“咣”的一声，慕凤兰手中的木棒结结实实的敲在了王大疏的额头上。
“傻孩子，你怎么不躲啊？”愣了半晌，看着儿子头上的微微隆起，慕凤兰心疼不已，木棒早已扔到了一边。
“娘，我想起来了！你还说过，刚才那种时候不许我跑。”王大疏揉着额头委屈的答道。自己头一次想起这么多，怎么就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闻听此言，慕凤兰眼角有些湿润，再没多说一句，当下领着儿子回到屋内。
“娘，你怎么了？”王大疏感觉有些异样。此次好像不同以往，难道是因为自己没跑？
“没怎么，傻孩子，娘对不起你。”此时的慕凤兰，心中满是悔恨，再无半点怒意。
“娘，家里出什么事了？为何突然说这些？放心吧，这次凤鸣宴我定会金榜题名的，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在内城拥有属于自己的宅院了。”王大疏信心满满的说道。
凤鸣宴惯例，对于成绩优异者，郡主府将赏赐位于内城黄金区域的专属别院。这也算是当权者对未来青年才俊的一种示好举措。当然，像林家那样的世家对此也许并不在意，但对于王大疏这样的寒门来说，这种奖励却足以改变人生了。
看着王大疏自信的样子，慕凤兰内心五味杂陈。凤鸣郡人才辈出，且不说四大世家的那些底蕴深厚的公子小姐，光是那么多名不见经传的散修传人中就有不少绝非等闲之辈。加上凤鸣学院极端严苛的选拔制度，通过已属不易，想要成绩优异更是难于登天。但这毕竟是儿子的一番孝心，慕凤兰实在不忍打击。
“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啊？”王大疏小心翼翼的问道。
慕凤兰回过神来，却又纠结不已。儿子的问题正是自己多年的心结，真实的答案她从未向儿子透露过。因为她心中明白，她和他之间，终究不可能有结果。能有大疏陪在身边，已经算是老天最大的眷顾了。
“你爹修为高深，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你只有勤加修炼，咱们全家才能团聚，知道吗？”
“嗯，娘放心，将来我一定把爹寻回来。”王大疏粗枝大叶，并未察觉到慕凤兰言下的悲伤和无奈。
“把这些银两收好，过几日便去城中回元观求几颗聚气丹吧，再有两月就到凤鸣宴了。孩子，你记住，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娘最大的骄傲！”慕凤兰将家中除日常开销外的全部积蓄都交到了儿子手里，语重心长的说道。
“另外明日起就去邀月湖边修炼吧。切记，切记啊！”突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慕凤兰赶紧补充。
“哦，知道了，知道了。”王大疏认认真真的对两个“切记”作出应答，这才让慕凤兰放下心来。
时光飞逝，转眼间新春已过，凤鸣宴不日即将举行。
这一日，林炫如往常一样来到邀月湖边。林煌和林烁早已回归学院，林琅也在林井然的特训下再无暇随意外出。然而最近一段时间，林炫蓦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粗犷的身影，每日于自己未到之时便已先至，直到自己离去仍挥棍不止。
观其功法，并不似名典所载，却朴实无华，隐有浑然天成之意。只是此刻其气劲方面略显虚浮，若是真实对战则有后续元力不济的风险。
眼看黄昏将至，林炫结束了修炼却并未急于离开，而是来到少年身边。
“阁下好棍法，在下林炫，请教阁下尊姓大名。”纵是林炫，也为少年这段时日的坚毅道心所折服，当即生出结交之意。
“是问我吗？”少年停下手中铁棍，神经依然有些大条。
“不好意思啊，我叫王大疏，疏忽的疏，敢问兄台是？”王大疏又施展出自身的天赋神通——过耳即忘。
“啊？”饶是以林炫的定力，听闻此言也被震得头晕目眩，此人真乃人如其名的最佳诠释了。
“在下林炫，方才观王兄之棍法获益良多，只是觉得劲道方面有些飘忽不定。思索许久仍不明其深意，不知王兄能否赐教。”些微小事，林炫自然不会在意。当下再度自报名讳，问出心中所想。
“原来是为这个啊，哪有什么深意，这些天有些用力过度，来不及恢复。棍子有些不听使唤，让林兄看笑话了。”王大疏嘻嘻哈哈，回答得很是随和。
“这样啊，在下这里正好有些补充气血的丹药，王兄若不嫌弃，拿去服用便是。”作为回元观凤鸣分观主的长孙，林炫身上的丹药自然不少，此时正是对症。
“呃……林兄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不要了，丹药这东西很贵的。说实话，我一直没舍得买呢。”王大疏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娘亲给的银两足以抵得上家里一整年的开销，却也才刚够换几颗凡品下阶的聚气丹。这些时日一直拼命修行，纵是自己蛮牛般的体质也有些吃不消了。但初次见面，别人的重礼怎好轻易接受？
“王兄有所不知，在下对丹道略通一二，手中的丹药也确实适合王兄此时服用，该不是王兄信不过在下吧？”闻听此言，林炫心中又对眼前的少年高看了几分，看着手中的凡品上阶回元丹，随即话题一转。
“林兄你还懂丹道？这药不贵吧，太贵我可买不起啊。”王大疏有些动摇，毕竟气劲飘忽对他这种性子的人来说还是极为难受的。
“不贵，不贵，王兄若不嫌弃直接拿去服用便是。酬劳之事休要再提，权当是方才观摩王兄棍法的回礼了。”林炫看人极准，如此真诚实在且心性绝佳的少年万中无一。今日能够结识，实属人生幸事，哪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那就多谢林兄了！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抓紧补足元力，后天就要大考了。”王大疏整理一番就要离去。
“王兄且慢，敢问王兄可是要参加今年的凤鸣宴？”林炫想起王大疏这段日子的苦练，心中有所猜想。
“是啊，林兄也是？”王大疏兴奋的问道。虽是初识，心中已经把林炫当成朋友了，而且是从小到大除娘亲外第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同龄人。这样的盛会能和朋友一同参加，内心自然是很快乐的。
“刚巧在下也将赴会，届时正好可以领略王兄的风采。”猜测得以证实，林炫也很高兴。虽说是自己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凤鸣宴，但强者向来都是希望棋逢对手的。宁要群雄逐鹿也不愿鹤立鸡群，一颗战心正是驰骋武道的必备条件。
“那也祝林兄顺利通过！我先回去了，凤鸣宴上见！”王大疏转身告辞。
邀月湖边，两位少年意气风发，真情流露且相互欣赏。初次结识虽然短暂，但二人谁也料想不到，自己将在对方今后的人生中扮演何等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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