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谁敢动我？
噗通。
冰冷的池水接触到干燥的布料，瞬间如千万根钢针钻进衣裳，刺痛赵花锦的肌肤。
她挣扎着扑腾双手，眼前一片冰花四溅，朦胧中看到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站在岸边，像是府里的婆子。
赵花锦顾不得想她是谁，高声呼救，“快救我，救我！”
那婆子听见她的呼救，身影一动，赵花锦心生欢喜，朝着婆子的方向伸出手，却见她身子一扭朝水榭后头走去——
不见了。
她惊恐地拼尽全力呼喊，“救我，快救救我！我是十二小姐！”
池水带着冰茬呛进喉咙，赵花锦剧烈地咳嗽，嗓子里一阵火辣腥甜，那个婆子却再也没有出现。
一个可怕的念头顿时充斥了赵花锦的脑子。
今日府中为她举办盛大的及笄宴，惹得她的九姐姐十分不悦，这会儿又是九姐姐约她来池边她才会被人推下来的……
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府里，有人要她死。
一股从心底渗出的寒意没过了池水的冰冷，赵花锦忽然觉得疲惫不堪，不想再这么挣扎下去。
她活着只会给王府蒙羞，只会让她的父母因为她而被人看轻，如果她死了，她的父母会不会好过一些？
不如就这样死去吧，再也不用忍受旁人对她的轻蔑和鄙夷……
她闭上了眼睛，试图悄无声息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就在这一刻，远处忽然有声音传来，像是她母亲罗氏带着哭腔的声音，“锦儿，锦儿，你在哪里？”
赵花锦霍然睁开眼睛。
不。
她不能死。
如果她死了，那父母最后的念想也没有了，他们这一生都会陷在自己带来的耻辱之中。
而那些要她死的人只会变本加厉地欺辱她的父母，就因为她的父母没有儿子延续香火，就因为他们生了自己这个臭名昭著的克夫女！
她不能这么一死了之，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把痛苦全都留给他们。
赵花锦心头火热起来，用不知哪来的力气在水中挣扎，混乱中她死命抓住了一枝卧在冰面上的枯柳条，顺着柳条朝岸上爬去……
……
“十二怎么还没来？”
二房的夫人坐在花厅偏南角的位置，一边磕瓜子，一边朝着上首正中的主桌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主桌坐的是有头有脸的三品以上诰命夫人，世子夫人作为主人陪坐招待，二夫人身份不够，只能坐在偏向的席位。
谁叫她的官人是王府次子，不能像长子一样作为世子承袭爵位呢？
二夫人手边就是三夫人，闻言轻笑道：“十二可怜见的，跟着五郎夫妇从小也没过过正经大家小姐的日子，只怕今日见场面盛大不敢出门了吧？”
“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二夫人用几乎无人听得见的声音说着，只有手边的三夫人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
坐在主桌的世子夫人听见了二夫人开头那声询问，只作听不见，侧身问跟的丫鬟，“五娘怎么还没来？”
“回夫人，已打发人去请了三四回了。”
丫鬟也是个乖觉的，抬眸一看座上诸位夫人都看着她，便扬了扬声音，“五夫人说找不着十二姑娘，所以不肯过来。”
座上都是教养良好的大家夫人，闻言谁也没说什么，只是眼底不约而同露出轻蔑之色。
有人用帕子轻轻掩了鼻。
直郡王府是有头有脸的大家子，可这五房的教养实在不敢恭维，一个女儿克夫就罢了，连五夫人都如此不懂规矩，胆敢让她们久等。
世子夫人朝廊下招招手，正要派人再去请罗氏，忽见罗氏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大夫人，锦儿不见了，你们谁看见锦儿了？”
罗氏浑然不顾体面。
或许是今日盛大的及笄宴来得太蹊跷，或许是母女连心的感应，她有极其不祥的预感，锦儿一定出事了！
世子夫人眉梢微扬，从座中站起。
众人都以为她会拿出当家主母的做派，呵斥罗氏的无礼，没想到她走到罗氏身旁，一脸和煦，“十二怎么会不见呢？莫不是今日及笄宴太过欢喜，所以跑到哪里玩儿去忘记了时辰？”
“不会！锦儿一向乖巧顺从，她不敢，她不敢的！”
罗氏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明显，她顾不得在座都是有头有脸的夫人，急得拉着世子夫人的手哀求，“大夫人，求求你，求求你派人去找找锦儿吧！我只有锦儿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没有她！”
“越说越不像话了！”
二夫人听不下去了，上前斥责罗氏，待要继续说下去，忽闻前厅那边骚动起来。
原来赵五郎带着自己院中仅剩的几个仆役四处寻找赵花锦，死活找不到，他一时情急，直接上了前厅去找直郡王。
直郡王正和前厅的王公贵戚喝酒谈笑，冷不防见这个一向不得自己宠爱的庶子冲上堂来，登时气得胡子发抖。
“父亲，十二不见了！请您派人找找她，儿子担心——”
“担心什么！”
直郡王面沉如水，将手中的白瓷酒杯搁在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闷响。
前厅顿时安静下来。
“谁知道她跑到哪里胡玩去了，也值得你气势汹汹地冲到前厅来打扰宴会？我早跟你说过，那就是个孽种祸星，玷污门楣，早该活活打死才是！”
“父亲……”
“十二姑娘来了！”
厅堂外忽然传来一声丫鬟的高呼，听着不像通报，倒像是尖叫。
众人的目光瞬间朝外看去，隔着一道屏风，花厅的女眷们好奇地拥上去看热闹，不知是谁一不小心，屏风应声而倒。
赵花锦站在前厅门前，浑身湿透，犹如地狱归来的恶鬼，脸色惨白，凌乱的长发披散在眼帘前，依旧能看到那双满含怨恨的眸子。
在座众人不自觉地打寒颤。
“锦儿！”
罗氏惊呼一声，飞快朝赵花锦跑去，赵五郎这才反应过来，将自己身上的墨色披风解下裹住赵花锦。
赵花锦双眼发直，怨恨的目光扫过上首的直郡王和世子，再扫向花厅的世子夫人、二夫人、三夫人……
不知何时到来的九姑娘赵花玉站在世子夫人身后，看到赵花锦满脸惊恐。
赵花锦冷笑一声，“这座王府容不下我，你们都想要我死，为何不明刀明枪的来？却用暗中推我入水这种下作手段，难道你们也会怕被世人诟病吗？”
宾客哗然！
世子夫人和赵花玉变了脸色，直郡王蹙起眉头。
“我赵花锦就算克夫，也绝不会对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下此毒手！若我是孽种祸星，那你们就是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就算我今日死在这里，也要叫世人知道你们的龌龊心肠！不是你们容不下我，是我赵花锦在这里多待一刻钟，都会被你们虚伪做作的嘴脸恶心到死！”
一连串恶毒之极的斥骂令人惊骇，不少客人低声议论起来，不知道赵花锦所言是真是假。
“大胆！”
世子浓眉紧蹙，唯恐家丑外扬，“来人，将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捆了关起来，王府还轮不到她撒野！”
“谁敢！”
赵花锦厉喝一声，周身散发着厉鬼气势，一时无人敢靠近她。
“朝廷正缺和亲辽国的宗室女，我赵花锦自荐和亲，你们谁敢动我？”
话音落地，座中之人惊讶之余，朝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那是一种看死人的目光。
赵花锦眼前顿时模糊，她再也支撑不住孱弱的身子，整个人晕倒在罗氏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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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池水接触到干燥的布料，瞬间如千万根钢针钻进衣裳，刺痛赵花锦的肌肤。
她挣扎着扑腾双手，眼前一片冰花四溅，朦胧中看到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站在岸边，像是府里的婆子。
赵花锦顾不得想她是谁，高声呼救，“快救我，救我！”
那婆子听见她的呼救，身影一动，赵花锦心生欢喜，朝着婆子的方向伸出手，却见她身子一扭朝水榭后头走去——
不见了。
她惊恐地拼尽全力呼喊，“救我，快救救我！我是十二小姐！”
池水带着冰茬呛进喉咙，赵花锦剧烈地咳嗽，嗓子里一阵火辣腥甜，那个婆子却再也没有出现。
一个可怕的念头顿时充斥了赵花锦的脑子。
今日府中为她举办盛大的及笄宴，惹得她的九姐姐十分不悦，这会儿又是九姐姐约她来池边她才会被人推下来的……
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府里，有人要她死。
一股从心底渗出的寒意没过了池水的冰冷，赵花锦忽然觉得疲惫不堪，不想再这么挣扎下去。
她活着只会给王府蒙羞，只会让她的父母因为她而被人看轻，如果她死了，她的父母会不会好过一些？
不如就这样死去吧，再也不用忍受旁人对她的轻蔑和鄙夷……
她闭上了眼睛，试图悄无声息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就在这一刻，远处忽然有声音传来，像是她母亲罗氏带着哭腔的声音，“锦儿，锦儿，你在哪里？”
赵花锦霍然睁开眼睛。
不。
她不能死。
如果她死了，那父母最后的念想也没有了，他们这一生都会陷在自己带来的耻辱之中。
而那些要她死的人只会变本加厉地欺辱她的父母，就因为她的父母没有儿子延续香火，就因为他们生了自己这个臭名昭著的克夫女！
她不能这么一死了之，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把痛苦全都留给他们。
赵花锦心头火热起来，用不知哪来的力气在水中挣扎，混乱中她死命抓住了一枝卧在冰面上的枯柳条，顺着柳条朝岸上爬去……
……
“十二怎么还没来？”
二房的夫人坐在花厅偏南角的位置，一边磕瓜子，一边朝着上首正中的主桌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主桌坐的是有头有脸的三品以上诰命夫人，世子夫人作为主人陪坐招待，二夫人身份不够，只能坐在偏向的席位。
谁叫她的官人是王府次子，不能像长子一样作为世子承袭爵位呢？
二夫人手边就是三夫人，闻言轻笑道：“十二可怜见的，跟着五郎夫妇从小也没过过正经大家小姐的日子，只怕今日见场面盛大不敢出门了吧？”
“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二夫人用几乎无人听得见的声音说着，只有手边的三夫人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
坐在主桌的世子夫人听见了二夫人开头那声询问，只作听不见，侧身问跟的丫鬟，“五娘怎么还没来？”
“回夫人，已打发人去请了三四回了。”
丫鬟也是个乖觉的，抬眸一看座上诸位夫人都看着她，便扬了扬声音，“五夫人说找不着十二姑娘，所以不肯过来。”
座上都是教养良好的大家夫人，闻言谁也没说什么，只是眼底不约而同露出轻蔑之色。
有人用帕子轻轻掩了鼻。
直郡王府是有头有脸的大家子，可这五房的教养实在不敢恭维，一个女儿克夫就罢了，连五夫人都如此不懂规矩，胆敢让她们久等。
世子夫人朝廊下招招手，正要派人再去请罗氏，忽见罗氏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大夫人，锦儿不见了，你们谁看见锦儿了？”
罗氏浑然不顾体面。
或许是今日盛大的及笄宴来得太蹊跷，或许是母女连心的感应，她有极其不祥的预感，锦儿一定出事了！
世子夫人眉梢微扬，从座中站起。
众人都以为她会拿出当家主母的做派，呵斥罗氏的无礼，没想到她走到罗氏身旁，一脸和煦，“十二怎么会不见呢？莫不是今日及笄宴太过欢喜，所以跑到哪里玩儿去忘记了时辰？”
“不会！锦儿一向乖巧顺从，她不敢，她不敢的！”
罗氏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明显，她顾不得在座都是有头有脸的夫人，急得拉着世子夫人的手哀求，“大夫人，求求你，求求你派人去找找锦儿吧！我只有锦儿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没有她！”
“越说越不像话了！”
二夫人听不下去了，上前斥责罗氏，待要继续说下去，忽闻前厅那边骚动起来。
原来赵五郎带着自己院中仅剩的几个仆役四处寻找赵花锦，死活找不到，他一时情急，直接上了前厅去找直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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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十二不见了！请您派人找找她，儿子担心——”
“担心什么！”
直郡王面沉如水，将手中的白瓷酒杯搁在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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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她跑到哪里胡玩去了，也值得你气势汹汹地冲到前厅来打扰宴会？我早跟你说过，那就是个孽种祸星，玷污门楣，早该活活打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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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花锦站在前厅门前，浑身湿透，犹如地狱归来的恶鬼，脸色惨白，凌乱的长发披散在眼帘前，依旧能看到那双满含怨恨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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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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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花锦双眼发直，怨恨的目光扫过上首的直郡王和世子，再扫向花厅的世子夫人、二夫人、三夫人……
不知何时到来的九姑娘赵花玉站在世子夫人身后，看到赵花锦满脸惊恐。
赵花锦冷笑一声，“这座王府容不下我，你们都想要我死，为何不明刀明枪的来？却用暗中推我入水这种下作手段，难道你们也会怕被世人诟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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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夫人和赵花玉变了脸色，直郡王蹙起眉头。
“我赵花锦就算克夫，也绝不会对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下此毒手！若我是孽种祸星，那你们就是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就算我今日死在这里，也要叫世人知道你们的龌龊心肠！不是你们容不下我，是我赵花锦在这里多待一刻钟，都会被你们虚伪做作的嘴脸恶心到死！”
一连串恶毒之极的斥骂令人惊骇，不少客人低声议论起来，不知道赵花锦所言是真是假。
“大胆！”
世子浓眉紧蹙，唯恐家丑外扬，“来人，将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捆了关起来，王府还轮不到她撒野！”
“谁敢！”
赵花锦厉喝一声，周身散发着厉鬼气势，一时无人敢靠近她。
“朝廷正缺和亲辽国的宗室女，我赵花锦自荐和亲，你们谁敢动我？”
话音落地，座中之人惊讶之余，朝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那是一种看死人的目光。
赵花锦眼前顿时模糊，她再也支撑不住孱弱的身子，整个人晕倒在罗氏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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