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绝情
“小婵，我不知道你这样说有何目的。但我是不是有了身孕我自己清楚。你再胡说，我便不客气了。”虽然认识不久，但小婵是真心关心她的，对她发火她也不忍心，但是无法，她不能把这事泄露出去。
“青玄姐姐，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但小婵没有撒谎。”伸手去抓陆小玖，滴溜溜，一个瓶子从她怀里滚落。
陆小玖弯腰去捡，顾幽婵快一步抓在手里，取出瓶盖一闻，脸色聚变。
“你还我。”手指一探，便将瓶子夺回。顾幽婵呆了半晌，对戚如花道：“你走吧，我陪着青玄姐姐。”
“姐姐，是小婵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这是什么状况？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她中毒了呢？这片刻功夫就改口了？
陆小玖反倒冷静下来。顾幽婵显然已经知道瓶子里面是什么，只是她为何会突然改了口却是不知。顾幽婵也不再纠缠于此事，只是跟着，不肯离开。
戚如花也跟了上去。三人又走到先前那个岔道处，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谁也不知道前面会遇到什么，顾幽婵不说话，另两人也没什么说的，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戚如花脑子里却全是顾幽婵刚刚那一番话。她绝非空穴来风，或许她说的是真的，只是不知道顾幽婵发现了什么，突然改了口。
这条道不是死路，却跟死路无异。
三人走了许久，路越来越窄，然后竟又绕回了之前那个山洞。洞里的人不少，除了两个放哨的人，其余全都睡下。
她们兜兜转转走了一大圈，最后竟然又回到了原地。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一边是死，另一边还是死。
“小婵，戚二小姐，你们还是走吧。我不希望……”
“十六个人，咱俩一人八个。”戚如花不等她说完，已经提刀摸了上去。
“姐姐，你把这个扔到火里。”
戚如花已经动了手，陆小玖也只得跟着杀了上去。
顾幽婵不愧是用毒高手，随随便便一包药，便能令这一么大一群人无力反抗。有几个不甘心的，想吹哨传信，被戚如花一刀一个。
三人自杀手处取了些水和食物，围着火堆吃了休息。洞中的人不多，对面树上，崖底定然还藏着不少人，不恢复体力根本无法冲出去。
“咱们先休息一个时辰再走吧。”陆小玖道，戚如花没有反对。今日体力耗费太多，真打起来恐占不了便宜。
顾幽婵睡不着，每次心里有事，她都无法安然入睡。一睁眼见陆小玖也没睡，瞄了眼一旁不知是睡是醒的戚如花，小声道：“青玄姐姐，师兄待你好吗？”
“很好。”凭心而论，真的很好。除了给她下毒这事。
“他给你的药有没有跟你说是干什么的？”
自她见过那瓶药之后就古古怪怪的，莫非药有问题？但她闻过，确实解毒药，没什么问题啊。
“他说如果我身子不适，便让我服下。”
“青玄姐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关于她中毒的事？陆小玖抿嘴，“小婵有事就说。”
顾幽婵紧咬嘴唇，沉默了半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凑到她耳边，“青玄姐姐，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中毒的事了。不然师兄不会给你那瓶药。不错，它是解药。”
跟曲小风说的一模一样。轻轻拍了拍顾幽婵的手掌，让她不用担心。顾幽婵却是像要哭出来似的，看着她道：“姐姐，你中了毒，师兄为何不陪着你，却让你一个人跑出来？这些人又是谁？怎么会追着你们不放？”
陆小玖不忍再骗她，只好直接忽略第一个问题，将血瞳与华夫人的事告诉了她。
顾幽婵如释重负，念了句不是冲你来的就好。二人各自沉默，想来一时不会有杀手摸上来，因为太累，相继睡去。
一声长哨将三人惊醒。戚如花反应最快，她冲到洞口边上，悄悄往外看，月光朦胧，只能看得清树影。
“回来。”陆小玖拉住她往回一扯，嗖地一声，一只弩箭紧跟而至。
“这洞口出不去了。”一阵急射过后，一切归于平静。三人躲到弓箭射不到的地方，局势再一次陷入僵持。她们前后无路，而血瞳同样攻不进洞来。
“起来，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戚如花一脚踢中一个中了迷药的杀手，那人吐出一口鲜血，却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她，像要喷出火来。
“他们说不了话。”顾幽婵掐住那人下颌，只有半截舌头，难怪从头到尾，他们一句话都不说。
“那留着便没用了。”戚如花拎着那人往洞口一扔，立时一只箭射过来，结结实实来了个透心凉。
前前后后扔了十几个，不得不说他们的箭法真是出神入化。每一个人都被箭穿胸而过，看来他们一点也不顾惜同伴的性命，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
“这里的食物够咱们呆个两三天，依我看，咱们兵分两路。我在这洞口守着，防止他们偷袭。戚二小姐，你和小婵继续挖石头，也好有个出路，不至于被困死在这里。”
戚如花嗯了一声，提着刀就要走，陆小玖叫住她，“休息一下再走吧。既然这里出不去，咱们只能从长计议，也不急于这一时。”
天渐渐亮了起来。戚如花拿了些干粮带在身上。顾幽婵却死活不肯跟她过去，把夜明珠扔给她，“你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戚如花接了夜明珠，也不理她，径直往洞内走去。一路上被做上了记号，也不用担心迷路。戚如花走后，顾幽婵吃了些干粮，之后便坐在那里摆弄她的毒药。
陆小玖依旧静坐调息。被困在此地，消息根本无法送出去。如果没有外援，她必死无疑。
除非……摸了摸曲小风给的解药，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青玄姐姐，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陆小玖莫名地瞧着她。顾幽婵又道：“小的时候，我一直想有个姐姐。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爹沉迷医术，对我根本不理。而师兄们对我爱护有佳，却终归男女有别。所以我很羡慕别人有个姐姐。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也有个姐姐的话，她就能爱护我，关心我了。”
“小婵你是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说?”顾幽婵的样子很奇怪。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你是说我中毒的事？没什么，我早知道了。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答应了别人不能说。”
“师兄？”
陆小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以顾幽婵的能耐，想瞒着她是不可能的。
“这毒是我制的。当年行走江湖，遇见一个妇人，她的相公是家中独子，身患绝症命不久矣，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能有后。那妇人自觉对不起夫家，竟欲寻死。为了帮她，我便研制了此毒，并给它取了名字，叫绝情。”
难怪她察觉此毒如此诧异。
“这个世上，拥有此毒的，只有我与师兄二人。”
顾幽婵很善良，此毒不是她下的，必定是师兄所下。这世上最大的痛苦便是被至亲之人背叛。她以为是曲小风背叛了她吗？
“其实这毒是我不小心自己服下的。”惊悚，诧异，顾幽婵的脸上闪过一道道难以置信的表情。自己不小心服下的？莫说她会医术，就是普通人，也不可能吧？她哪来的毒？
陆小玖不打算解释，她不过是不想顾幽婵胡思乱想罢了。她也没法子解释。
“师兄真是混账。”
没来由的一句话。从表情看得出，她心里很毛躁。陆小玖想了想，试探道：“这解药到底有何危害？他给我的时候说非到万不得已，不能服用。他还说要等两个月之后方能解毒，我一直想不明白，难道这毒不能立解吗？”
“行是行，不过……解药配起来很麻烦。”
顾幽婵眼神闪烁，一看便知没说实话。陆小玖没有拆穿，只是危害到底是什么？怎么顾幽婵也不肯明说？“算了，管它有什么危害，以我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冲出去。”取出解药，放在鼻边嗅了嗅，“等我解了毒，咱们冲出去吧。到时候你先跑，你放心，以我的功力，他们耐何不了我。”
“不要。”顾幽婵飞身夺过药瓶，紧紧抓在手里，见她没有要抢的打算，将药瓶往衣袖里一塞，“这药我先替你保管。”
也就是说，以目前的形势，服用此药，弊大于利。只是她怎么就是不肯说实话呢？
陆小玖不再追问。她每问一次，顾幽婵的负罪感就更多一点。这本不关她的事，陆小玖也不忍逼迫她。虽然她真的很想知道。
“小婵，你告诉我吧，不管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承受。”为了见云少卿，她一定要活着出去。哪怕落下终身残疾，她也不后悔。
“你不要想岔了。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是解毒之后，会有些过去的事情记不清。”顾幽婵忍不住说道。她恨自己太心软，师兄不就没告诉她的吗？
“你是说我会变成傻子？”
“不，不，不。”顾幽婵连连摆手，“只是记不清事情，不会变傻的。”
这倒没关系，但看她的脸色，陆小玖暗觉不妙。“会有哪些事记不清？”
“所……所有的。”谁让当初那人非要自尽？她只得让她忘掉过去。当日她当此毒告诉师兄，只是想与她讨论一番，谁会想到他竟给自己娘子下了此毒？师兄为何要这样做？
也就是说，她不只会忘了自己是谁，也会忘了云少卿，忘了爹娘和八位哥哥，所有对她重要的人事，她全得忘了。不行，她不能忘。若都忘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小婵，你可有办法？”她是唯一的希望。
顾幽婵摇头，当初她制此毒，只不过是想那妇人在此事之后忘却前缘，断了她自尽的念头。她旨在救人，因此很坚决，根本没有想过解毒。她嗜毒如命的天性也不可能允许谁能解她的毒。早知今日有眼前这一事，她该留有一线希望才对。
无药可解。曲小风竟然一直在骗她。而他给的解药，不过是提前引诱毒发，让她忘却所有罢了。如果她想活着见到云少卿，就得忘掉过去。可忘掉了过去，见到他又有什么意义？难怪天下毒物千千万万，他偏偏给她下了这样的毒。曲小风的目的她不清楚，但结果显而易见。
她忘了云少卿，忘了这些经历，也忘了那个曾给她下毒的曲小风。他可以逍遥法外，若是略施手段，她还会对他感恩戴德。
她以为很了解他，原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真是可笑。
“青玄姐姐，我也知道若是忘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是很痛苦的事。但人活着才有希望。我爹你见过吧？一个老顽固。若是别人敢忤逆师道，他一定把他打废了。而我自幼顶撞他，从未听过他一句话，甚至在医道上与他唱反调，各争高下。他多次扬言要打死我这个不孝女，可他没有动手，甚至逐我出师门的时候连手指头都没碰过我一下。他不想见到我，又希望我平安地活着。每年我娘的忌日，他都会偷偷躲在我娘的墓旁，看到我出现了才会离开。有一年，我因为有事，晚了三天，他就在那里等了三天。他以为我这不知道这些，其实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以前我小，不明白什么是爱。现在长大了，见惯了生离死别才知道，就算不能说一句话，就算相逢不识，只要能见到他平平安安的，便足够了。”
见她没什么反应，顾幽婵继续道：“我知道毒是师兄给你下的。师兄为什么给你下毒我不知道，但我想他并没有恶意，他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从不以医术害人。”
“那他为什么给我下毒？”陆小玖抬高了声音，她想不通，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顾幽婵无言以对。是啊，师兄从不害人，但眼前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她生怕她一时想不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只好试着开解她。
顾幽婵制毒的水平一流，开解人倒是赶鸭子上架。她东一榔头，西一棒槌，陆小玖听了半天也没听出她到底是何意来。唯有一样她感受到了，她真不希望自己出事。
她嘴上说曲小风没有恶意，但话里话外，无不是认定了曲小风心怀叵测，时时不忘让她宽心。曲小风有所图谋不假，但绝不会是想休妻另娶。她跟他压根没半点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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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姐姐，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但小婵没有撒谎。”伸手去抓陆小玖，滴溜溜，一个瓶子从她怀里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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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我。”手指一探，便将瓶子夺回。顾幽婵呆了半晌，对戚如花道：“你走吧，我陪着青玄姐姐。”
“姐姐，是小婵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这是什么状况？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她中毒了呢？这片刻功夫就改口了？
陆小玖反倒冷静下来。顾幽婵显然已经知道瓶子里面是什么，只是她为何会突然改了口却是不知。顾幽婵也不再纠缠于此事，只是跟着，不肯离开。
戚如花也跟了上去。三人又走到先前那个岔道处，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谁也不知道前面会遇到什么，顾幽婵不说话，另两人也没什么说的，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戚如花脑子里却全是顾幽婵刚刚那一番话。她绝非空穴来风，或许她说的是真的，只是不知道顾幽婵发现了什么，突然改了口。
这条道不是死路，却跟死路无异。
三人走了许久，路越来越窄，然后竟又绕回了之前那个山洞。洞里的人不少，除了两个放哨的人，其余全都睡下。
她们兜兜转转走了一大圈，最后竟然又回到了原地。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一边是死，另一边还是死。
“小婵，戚二小姐，你们还是走吧。我不希望……”
“十六个人，咱俩一人八个。”戚如花不等她说完，已经提刀摸了上去。
“姐姐，你把这个扔到火里。”
戚如花已经动了手，陆小玖也只得跟着杀了上去。
顾幽婵不愧是用毒高手，随随便便一包药，便能令这一么大一群人无力反抗。有几个不甘心的，想吹哨传信，被戚如花一刀一个。
三人自杀手处取了些水和食物，围着火堆吃了休息。洞中的人不多，对面树上，崖底定然还藏着不少人，不恢复体力根本无法冲出去。
“咱们先休息一个时辰再走吧。”陆小玖道，戚如花没有反对。今日体力耗费太多，真打起来恐占不了便宜。
顾幽婵睡不着，每次心里有事，她都无法安然入睡。一睁眼见陆小玖也没睡，瞄了眼一旁不知是睡是醒的戚如花，小声道：“青玄姐姐，师兄待你好吗？”
“很好。”凭心而论，真的很好。除了给她下毒这事。
“他给你的药有没有跟你说是干什么的？”
自她见过那瓶药之后就古古怪怪的，莫非药有问题？但她闻过，确实解毒药，没什么问题啊。
“他说如果我身子不适，便让我服下。”
“青玄姐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关于她中毒的事？陆小玖抿嘴，“小婵有事就说。”
顾幽婵紧咬嘴唇，沉默了半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凑到她耳边，“青玄姐姐，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中毒的事了。不然师兄不会给你那瓶药。不错，它是解药。”
跟曲小风说的一模一样。轻轻拍了拍顾幽婵的手掌，让她不用担心。顾幽婵却是像要哭出来似的，看着她道：“姐姐，你中了毒，师兄为何不陪着你，却让你一个人跑出来？这些人又是谁？怎么会追着你们不放？”
陆小玖不忍再骗她，只好直接忽略第一个问题，将血瞳与华夫人的事告诉了她。
顾幽婵如释重负，念了句不是冲你来的就好。二人各自沉默，想来一时不会有杀手摸上来，因为太累，相继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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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陆小玖拉住她往回一扯，嗖地一声，一只弩箭紧跟而至。
“这洞口出不去了。”一阵急射过后，一切归于平静。三人躲到弓箭射不到的地方，局势再一次陷入僵持。她们前后无路，而血瞳同样攻不进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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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不了话。”顾幽婵掐住那人下颌，只有半截舌头，难怪从头到尾，他们一句话都不说。
“那留着便没用了。”戚如花拎着那人往洞口一扔，立时一只箭射过来，结结实实来了个透心凉。
前前后后扔了十几个，不得不说他们的箭法真是出神入化。每一个人都被箭穿胸而过，看来他们一点也不顾惜同伴的性命，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
“这里的食物够咱们呆个两三天，依我看，咱们兵分两路。我在这洞口守着，防止他们偷袭。戚二小姐，你和小婵继续挖石头，也好有个出路，不至于被困死在这里。”
戚如花嗯了一声，提着刀就要走，陆小玖叫住她，“休息一下再走吧。既然这里出不去，咱们只能从长计议，也不急于这一时。”
天渐渐亮了起来。戚如花拿了些干粮带在身上。顾幽婵却死活不肯跟她过去，把夜明珠扔给她，“你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戚如花接了夜明珠，也不理她，径直往洞内走去。一路上被做上了记号，也不用担心迷路。戚如花走后，顾幽婵吃了些干粮，之后便坐在那里摆弄她的毒药。
陆小玖依旧静坐调息。被困在此地，消息根本无法送出去。如果没有外援，她必死无疑。
除非……摸了摸曲小风给的解药，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青玄姐姐，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陆小玖莫名地瞧着她。顾幽婵又道：“小的时候，我一直想有个姐姐。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爹沉迷医术，对我根本不理。而师兄们对我爱护有佳，却终归男女有别。所以我很羡慕别人有个姐姐。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也有个姐姐的话，她就能爱护我，关心我了。”
“小婵你是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说?”顾幽婵的样子很奇怪。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你是说我中毒的事？没什么，我早知道了。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答应了别人不能说。”
“师兄？”
陆小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以顾幽婵的能耐，想瞒着她是不可能的。
“这毒是我制的。当年行走江湖，遇见一个妇人，她的相公是家中独子，身患绝症命不久矣，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能有后。那妇人自觉对不起夫家，竟欲寻死。为了帮她，我便研制了此毒，并给它取了名字，叫绝情。”
难怪她察觉此毒如此诧异。
“这个世上，拥有此毒的，只有我与师兄二人。”
顾幽婵很善良，此毒不是她下的，必定是师兄所下。这世上最大的痛苦便是被至亲之人背叛。她以为是曲小风背叛了她吗？
“其实这毒是我不小心自己服下的。”惊悚，诧异，顾幽婵的脸上闪过一道道难以置信的表情。自己不小心服下的？莫说她会医术，就是普通人，也不可能吧？她哪来的毒？
陆小玖不打算解释，她不过是不想顾幽婵胡思乱想罢了。她也没法子解释。
“师兄真是混账。”
没来由的一句话。从表情看得出，她心里很毛躁。陆小玖想了想，试探道：“这解药到底有何危害？他给我的时候说非到万不得已，不能服用。他还说要等两个月之后方能解毒，我一直想不明白，难道这毒不能立解吗？”
“行是行，不过……解药配起来很麻烦。”
顾幽婵眼神闪烁，一看便知没说实话。陆小玖没有拆穿，只是危害到底是什么？怎么顾幽婵也不肯明说？“算了，管它有什么危害，以我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冲出去。”取出解药，放在鼻边嗅了嗅，“等我解了毒，咱们冲出去吧。到时候你先跑，你放心，以我的功力，他们耐何不了我。”
“不要。”顾幽婵飞身夺过药瓶，紧紧抓在手里，见她没有要抢的打算，将药瓶往衣袖里一塞，“这药我先替你保管。”
也就是说，以目前的形势，服用此药，弊大于利。只是她怎么就是不肯说实话呢？
陆小玖不再追问。她每问一次，顾幽婵的负罪感就更多一点。这本不关她的事，陆小玖也不忍逼迫她。虽然她真的很想知道。
“小婵，你告诉我吧，不管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承受。”为了见云少卿，她一定要活着出去。哪怕落下终身残疾，她也不后悔。
“你不要想岔了。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是解毒之后，会有些过去的事情记不清。”顾幽婵忍不住说道。她恨自己太心软，师兄不就没告诉她的吗？
“你是说我会变成傻子？”
“不，不，不。”顾幽婵连连摆手，“只是记不清事情，不会变傻的。”
这倒没关系，但看她的脸色，陆小玖暗觉不妙。“会有哪些事记不清？”
“所……所有的。”谁让当初那人非要自尽？她只得让她忘掉过去。当日她当此毒告诉师兄，只是想与她讨论一番，谁会想到他竟给自己娘子下了此毒？师兄为何要这样做？
也就是说，她不只会忘了自己是谁，也会忘了云少卿，忘了爹娘和八位哥哥，所有对她重要的人事，她全得忘了。不行，她不能忘。若都忘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小婵，你可有办法？”她是唯一的希望。
顾幽婵摇头，当初她制此毒，只不过是想那妇人在此事之后忘却前缘，断了她自尽的念头。她旨在救人，因此很坚决，根本没有想过解毒。她嗜毒如命的天性也不可能允许谁能解她的毒。早知今日有眼前这一事，她该留有一线希望才对。
无药可解。曲小风竟然一直在骗她。而他给的解药，不过是提前引诱毒发，让她忘却所有罢了。如果她想活着见到云少卿，就得忘掉过去。可忘掉了过去，见到他又有什么意义？难怪天下毒物千千万万，他偏偏给她下了这样的毒。曲小风的目的她不清楚，但结果显而易见。
她忘了云少卿，忘了这些经历，也忘了那个曾给她下毒的曲小风。他可以逍遥法外，若是略施手段，她还会对他感恩戴德。
她以为很了解他，原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真是可笑。
“青玄姐姐，我也知道若是忘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是很痛苦的事。但人活着才有希望。我爹你见过吧？一个老顽固。若是别人敢忤逆师道，他一定把他打废了。而我自幼顶撞他，从未听过他一句话，甚至在医道上与他唱反调，各争高下。他多次扬言要打死我这个不孝女，可他没有动手，甚至逐我出师门的时候连手指头都没碰过我一下。他不想见到我，又希望我平安地活着。每年我娘的忌日，他都会偷偷躲在我娘的墓旁，看到我出现了才会离开。有一年，我因为有事，晚了三天，他就在那里等了三天。他以为我这不知道这些，其实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以前我小，不明白什么是爱。现在长大了，见惯了生离死别才知道，就算不能说一句话，就算相逢不识，只要能见到他平平安安的，便足够了。”
见她没什么反应，顾幽婵继续道：“我知道毒是师兄给你下的。师兄为什么给你下毒我不知道，但我想他并没有恶意，他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从不以医术害人。”
“那他为什么给我下毒？”陆小玖抬高了声音，她想不通，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顾幽婵无言以对。是啊，师兄从不害人，但眼前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她生怕她一时想不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只好试着开解她。
顾幽婵制毒的水平一流，开解人倒是赶鸭子上架。她东一榔头，西一棒槌，陆小玖听了半天也没听出她到底是何意来。唯有一样她感受到了，她真不希望自己出事。
她嘴上说曲小风没有恶意，但话里话外，无不是认定了曲小风心怀叵测，时时不忘让她宽心。曲小风有所图谋不假，但绝不会是想休妻另娶。她跟他压根没半点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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