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难题
陆小玖又客套了几句，老夫人方才岔开话题，转入正题。
“岁月不饶人，我在你们这年纪的时候，何曾想过自己也会有老去的一天？那时候的我无忧无虑，快快乐乐，转眼间我已是垂垂老矣。哎，真是羡慕你们啊。你们这花一样的年纪，比我孙儿还小上几岁呢。”
没人说话，老夫人还没进入正题呢，这时候插话绝不是明智之举。
“我孙儿，你们都知道吧？”
“长孙公子琴艺无双，世人皆知。”有人说道，其余人跟着点头，一幅跟长孙绰很熟的样子。
“小玖你知道吧？”老夫人突然问这么一句，陆小玖随口便道：“见过几回。”
在场的美人们立时一个个露出或是艳羡或是惊悚的目光。她说的是见过，还见过几回。不是吹牛的吧？
“你觉得我这孙儿怎么样？”老夫人笑意盈盈，像是把介绍长孙绰的重任终于丢了出去。
“长孙公子琴艺无双，武功卓绝，相貌俊朗，聪明机智。实乃人中翘楚，天下少有。”说出这般的话，她觉得好不可思异。话是真的，但不该是从她嘴里说出来。若是她说的话，她会在后面再加八个字，脸皮特厚，非常讨厌。
“想不到小玖你对绰儿评价如此之高。若他听见你这一番话，恐怕要自惭形秽了。”
老夫人，您太不了解您孙子了，凭他的脸皮，她就是再说几百句这样的话他也不会害羞自惭形秽。只是，她很虚伪地说：“这不过是小玖的肺腑之言，绝无半分夸大。”这话就很恶心了，再夸大，她岂不是要当场呕吐？
“只是我这孙儿，最近遇到一件烦心事，老太婆我苦思冥想，也找不到解决之道。不知你们各位有何好的意见？”
这便是要开考了。大家都表示愿闻其详，只有陆小玖，不想听，可以不听吗？
当然不可以。老夫人已经开讲了。
“大家都知道，我长孙家家大业大，生意遍及各地。我年近六十，常感精力不及。是以家中多数事务全都交给绰儿管理。好在绰儿孝顺，虽然不尽完美，也还过得去。但长孙氏手下近两万商贩工匠，人多了纠纷就多，需要拿主意的事也多。前几日便发生了这样一件让绰儿左右为难的事。”
老夫人呷了一口茶，环视一圈众人，慢慢说道：“我家有两个小伙计，最近因为一件小事闹得不可开交。半月前，有人给我送来一尊玉佛，不是什么好玉，并不值钱。按市价，也就百十来两银子。但此玉佛乃是我的老朋友所送，因此格外珍贵。管事的命这两个小伙计看护。这两个小伙计，一个叫邓丙，一个叫吕甲。两人自小便在长孙家，做事尽心尽力，对长孙家忠心耿耿。可是这玉佛却不知为何，被摔碎了。”
老夫人挥手，立时有丫环捧了一盘碎片过来，放在正中的位置。玉佛已经碎成了大大小小十几块。
“当时房间内唯有此二人，邓丙说是吕甲擦拭的时候不小心摔到地上，吕甲说是邓丙为了陷害他故意将玉佛摔碎的。二人谁真谁假难以分辨。百十两银子原不是大事，但玉佛碎了，总得给那老朋友一个交待。我命人彻查，查来查去，即找不到证据证明谁有问题，二人又互相推说是对方的责任，如今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已是骑虎难下了。”
“诸位，”老夫人抬高了声音，“不知你们谁有法子替绰儿把这个祸首抓出来？”
不得不说，老夫人这题出得高明。红口白牙，听谁的都不行。若是两个都处理了，又会寒了一众人的心。若是不处理，只怕其他人有样学样，损的还是长孙家的利益。
当初方齐陷害映月，她相信映月，所以给了她一百两。但她又没有证据，不能处置方齐。她说映月要多少钱就给多少钱，就是为了断了那些人再陷害她的心。她的态度已经相当明确了，有本事你说映月索了一万两。你看我给不给得起。
而这事更麻烦，毕竟若非本人承认，根本无法查出是谁摔坏的玉佛。不过看老夫人的样子，真相早查出来了，不愧是长孙家的掌舵人。
“来人，传邓丙和吕甲。”
两个精廋的伙计被人蒙着眼送了进来。老夫人想得倒是周到，毕竟这里都是些未出阁的女子，蒙着眼也不会损了她们的名节。当然，更重要的是不能从二人眼神中看出端倪。
陆小玖暗笑，心头已经有了计较。见底下一个个冥思苦想，觉得老夫人这题太难，底下到底是一些没经过事的千金小姐，平日里顶多教训教训下人，帮着家里管些日常琐事罢了。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若在她未掌管云家之前，她也未必会处理这个问题。以此来选人，到底有失偏颇。
“你们可以随意问二人问题。若是谁想出来了，便可以站起来说。”
老夫人说完，立刻有胆子大的姑娘冲着邓丙道：“你说说他是怎么打碎玉佛的？”
“那日初一，正午时分，我刚吃过饭。见天色尚早，管事的吩咐要好生看管玉佛，每日必须擦拭一遍，想着下午受命随管事出去，便趁着有时间将玉佛擦一擦。可我进书房的时候见吕甲正在摆弄玉佛。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见我进来一时紧张手滑，玉佛便掉在地上摔碎了。”
那姑娘又冲吕甲道：“你说他是怎么打碎玉佛的？”
“我与邓丙因在不同管事手下办事，平素很少见面，也无甚交情。这些日子，府里负责采买的钱管事要离开，管事的位子便空了出来。李妈妈打算在我们俩人之中选一个接钱管事的差事。那可是个肥差。李妈妈本来更中意我的，邓丙因此怀恨在心，故意设计我，当着我的面把玉佛打碎，想着借此将我赶出府去，他便能得到那个差事。”
“胡说八道。若他真的要设计你，何必要当着你的面？”那姑娘柳眉一竖，喝道。
“这我不知道。”吕甲虽然蒙着眼睛，但脸上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受了天大的冤屈才有的无辜。
“老夫人，我觉得邓丙是冤枉的。”那姑娘向老夫人一拜，肯定道。
“你是卓侍郎家的女儿？”
“晚辈卓瑶，家中排行老六。”
“你且说说你的理由。”
“首先，从常理上来讲，邓丙的话稍稍可信一些。若是他要栽赃陷害，上上之策该是找个证人，让她亲眼看到吕甲打碎玉佛。这样直接可以将吕甲赶出府去。绝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当着他的面陷害于他。现在二人各置其词，一无人证，二无物证，很可能两人都被赶出府去。就算不赶出府，也会另找人顶替钱管事的位置，如此对邓丙来说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样白费功夫却讨不到半点便宜的事我不会做，我想他们也不会做的。”卓瑶信心满满地望了一眼老夫人，她仍是那样的微笑，自始至终都没改变过。
“你觉得卓小姐的见解如何？”老夫人转头看着陆小玖。
陆小玖微微顿了顿，冲卓瑶一笑，“我觉得卓小姐说的挺有道理的。若我要陷害谁，一定要人赃俱获，叫他有口难辨。”
卓瑶听她赞同自己的观点，有些得意。爹是刑部侍郎，从小耳濡目染，总学会了些探案的本事。老夫人也是频频点头，的确，这些千金小姐能想到这一节已是不易。虽然在陆小玖看来，这话除了有些道理之外，于破解此案全无用处。
“我觉吕甲是冤枉的。”另一名身着粉衣的姑娘起身道：“如此简单的道理，咱们想得到，难道邓丙想不到吗？若是想到了，难保不会利用这点来诬陷吕甲。或许邓丙自知升迁无望，故意为之，就是不想让吕甲做采买管事呢？”
“你是……”
“回老夫人，晚辈聂香怡。”
“哦，你是聂堡主的女儿，想想上一次见你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你还是个小姑娘，整日跟在你娘后面要糖吃。你娘还好吗？”
“谢老夫人挂念，我娘很好。自十年前见过一面之后，她时常提起老夫人您，说您是女中豪杰，我辈楷模，与您一席话，受益良多。临行前，她千叮万嘱，要我代她向您问好，也要我跟您好好学学治家之道。”聂香怡说话慢条斯理，比起卓瑶的神彩飞扬，她则平静得多。毕竟只是在老夫人面前露个脸，真要说到断案，她不可能查得出来。
老夫人看向陆小玖，这是要让她评价啊。
陆小玖轻咳一声，同样笑对着聂香怡，“聂小姐的话我也觉得挺有道理。”
老夫人也不深究，扫了一眼堂下的众人，笑道：“大家不要拘谨。这次请大家过来，无非就是聊聊天，说说话。此事并无定断，大家也不要怕说错。毕竟连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又或者两个说的都是假的。大家畅所欲言吧，小玖，你若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说。”
“老夫人，小玖没什么想法。此事就是个无头公案，除了他们两人，谁会知道真相呢？”陆小玖可不当出头鸟，会被这些小姐们射成筛子的。况且她又不需要在老夫人面前露脸，何必费这个神？
“老夫人，晚辈林瑾瑜，乃大通钱庄林雄之女。晚辈觉得云少夫人说得对，既然是无头公案，那便无从查起。只是若两人同时受罚，对其中一人必然不公。若不罚，那真凶又会逍遥法外，真正是左右为难。”
“你觉得当如何处置？”
“容瑾瑜问二人几个问题。”林瑾瑜从容起身，走到二人身侧。邓丙吕甲二人身子一紧，神情立刻紧张起来。
“你且说说当时他吃过午饭没有。”冲邓丙问道。邓丙摇头，林瑾瑜又问：“他当时穿的什么衣服？”
“一件青布短衫。”
林瑾瑜一连问了好些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邓丙都一一做答了。之后她又问了吕宋同样的问题。吕宋也是答应答如流。
林瑾瑜一脸愧疚地冲老夫人盈盈一拜，道：“老夫人，二人所答并无疏漏。瑾瑜才疏学浅，无法帮助长孙公子查出真凶，望老夫人恕罪。”说完便要退回去。
老夫人似乎没打算放过她。“你且说说，该如何处置？”
林瑾瑜显然想不到她会这般问，硬着头皮道：“瑾瑜觉得，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虽然对其中一人或许并不公平，但为了以绝后患，瑾瑜觉得还是将二人赶出府去为好。”
“老夫人，我是冤枉的。这位姑娘，你不知道内情便不要乱出主意。我邓丙自小在长孙府长大，若被赶出府去哪里还有活路？左右是活不了，不如今儿就打死邓丙吧。”邓丙一头磕在地上，其他众人也是议论纷纷，心想这姑娘胆子可真大，老夫人宅心仁厚，可不会这般处置。这拍马屁可是拍到马蹄子上去了。
吕宋与邓丙一般，一头磕在地上，不肯起身。死可以，要赶出府去不行。老夫人仍旧笑容如常，似乎真的只是聊天而己，说什么都不打紧。
众人渐渐开始放开手脚，纷纷出谋划策。有说是邓丙所为，有说是吕甲所有。还有的说是二人共同所为，为了逃避责任，故意做了一出戏，让大家不好下判断。
老夫人也不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众人交谈，不时地望一眼陆小玖，全程没有任何责怪与刁难。
陆小玖则一幅局外人的样子，谁说都点头，渐渐地也没人再问她。她乐得轻闲，静坐着看戏。
人声渐渐小了起来，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大家互不相让，却都没有证据。
无证无据，如何叫人服众？
“小玖，你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置呢？”老夫人慈善祥和，与传言中那个叱诧风云的当家人全然不同。
陆小玖想了想，道：“还是瑾瑜姑娘的法子好，不然便按瑾瑜姑娘的法子来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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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不饶人，我在你们这年纪的时候，何曾想过自己也会有老去的一天？那时候的我无忧无虑，快快乐乐，转眼间我已是垂垂老矣。哎，真是羡慕你们啊。你们这花一样的年纪，比我孙儿还小上几岁呢。”
没人说话，老夫人还没进入正题呢，这时候插话绝不是明智之举。
“我孙儿，你们都知道吧？”
“长孙公子琴艺无双，世人皆知。”有人说道，其余人跟着点头，一幅跟长孙绰很熟的样子。
“小玖你知道吧？”老夫人突然问这么一句，陆小玖随口便道：“见过几回。”
在场的美人们立时一个个露出或是艳羡或是惊悚的目光。她说的是见过，还见过几回。不是吹牛的吧？
“你觉得我这孙儿怎么样？”老夫人笑意盈盈，像是把介绍长孙绰的重任终于丢了出去。
“长孙公子琴艺无双，武功卓绝，相貌俊朗，聪明机智。实乃人中翘楚，天下少有。”说出这般的话，她觉得好不可思异。话是真的，但不该是从她嘴里说出来。若是她说的话，她会在后面再加八个字，脸皮特厚，非常讨厌。
“想不到小玖你对绰儿评价如此之高。若他听见你这一番话，恐怕要自惭形秽了。”
老夫人，您太不了解您孙子了，凭他的脸皮，她就是再说几百句这样的话他也不会害羞自惭形秽。只是，她很虚伪地说：“这不过是小玖的肺腑之言，绝无半分夸大。”这话就很恶心了，再夸大，她岂不是要当场呕吐？
“只是我这孙儿，最近遇到一件烦心事，老太婆我苦思冥想，也找不到解决之道。不知你们各位有何好的意见？”
这便是要开考了。大家都表示愿闻其详，只有陆小玖，不想听，可以不听吗？
当然不可以。老夫人已经开讲了。
“大家都知道，我长孙家家大业大，生意遍及各地。我年近六十，常感精力不及。是以家中多数事务全都交给绰儿管理。好在绰儿孝顺，虽然不尽完美，也还过得去。但长孙氏手下近两万商贩工匠，人多了纠纷就多，需要拿主意的事也多。前几日便发生了这样一件让绰儿左右为难的事。”
老夫人呷了一口茶，环视一圈众人，慢慢说道：“我家有两个小伙计，最近因为一件小事闹得不可开交。半月前，有人给我送来一尊玉佛，不是什么好玉，并不值钱。按市价，也就百十来两银子。但此玉佛乃是我的老朋友所送，因此格外珍贵。管事的命这两个小伙计看护。这两个小伙计，一个叫邓丙，一个叫吕甲。两人自小便在长孙家，做事尽心尽力，对长孙家忠心耿耿。可是这玉佛却不知为何，被摔碎了。”
老夫人挥手，立时有丫环捧了一盘碎片过来，放在正中的位置。玉佛已经碎成了大大小小十几块。
“当时房间内唯有此二人，邓丙说是吕甲擦拭的时候不小心摔到地上，吕甲说是邓丙为了陷害他故意将玉佛摔碎的。二人谁真谁假难以分辨。百十两银子原不是大事，但玉佛碎了，总得给那老朋友一个交待。我命人彻查，查来查去，即找不到证据证明谁有问题，二人又互相推说是对方的责任，如今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已是骑虎难下了。”
“诸位，”老夫人抬高了声音，“不知你们谁有法子替绰儿把这个祸首抓出来？”
不得不说，老夫人这题出得高明。红口白牙，听谁的都不行。若是两个都处理了，又会寒了一众人的心。若是不处理，只怕其他人有样学样，损的还是长孙家的利益。
当初方齐陷害映月，她相信映月，所以给了她一百两。但她又没有证据，不能处置方齐。她说映月要多少钱就给多少钱，就是为了断了那些人再陷害她的心。她的态度已经相当明确了，有本事你说映月索了一万两。你看我给不给得起。
而这事更麻烦，毕竟若非本人承认，根本无法查出是谁摔坏的玉佛。不过看老夫人的样子，真相早查出来了，不愧是长孙家的掌舵人。
“来人，传邓丙和吕甲。”
两个精廋的伙计被人蒙着眼送了进来。老夫人想得倒是周到，毕竟这里都是些未出阁的女子，蒙着眼也不会损了她们的名节。当然，更重要的是不能从二人眼神中看出端倪。
陆小玖暗笑，心头已经有了计较。见底下一个个冥思苦想，觉得老夫人这题太难，底下到底是一些没经过事的千金小姐，平日里顶多教训教训下人，帮着家里管些日常琐事罢了。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若在她未掌管云家之前，她也未必会处理这个问题。以此来选人，到底有失偏颇。
“你们可以随意问二人问题。若是谁想出来了，便可以站起来说。”
老夫人说完，立刻有胆子大的姑娘冲着邓丙道：“你说说他是怎么打碎玉佛的？”
“那日初一，正午时分，我刚吃过饭。见天色尚早，管事的吩咐要好生看管玉佛，每日必须擦拭一遍，想着下午受命随管事出去，便趁着有时间将玉佛擦一擦。可我进书房的时候见吕甲正在摆弄玉佛。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见我进来一时紧张手滑，玉佛便掉在地上摔碎了。”
那姑娘又冲吕甲道：“你说他是怎么打碎玉佛的？”
“我与邓丙因在不同管事手下办事，平素很少见面，也无甚交情。这些日子，府里负责采买的钱管事要离开，管事的位子便空了出来。李妈妈打算在我们俩人之中选一个接钱管事的差事。那可是个肥差。李妈妈本来更中意我的，邓丙因此怀恨在心，故意设计我，当着我的面把玉佛打碎，想着借此将我赶出府去，他便能得到那个差事。”
“胡说八道。若他真的要设计你，何必要当着你的面？”那姑娘柳眉一竖，喝道。
“这我不知道。”吕甲虽然蒙着眼睛，但脸上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受了天大的冤屈才有的无辜。
“老夫人，我觉得邓丙是冤枉的。”那姑娘向老夫人一拜，肯定道。
“你是卓侍郎家的女儿？”
“晚辈卓瑶，家中排行老六。”
“你且说说你的理由。”
“首先，从常理上来讲，邓丙的话稍稍可信一些。若是他要栽赃陷害，上上之策该是找个证人，让她亲眼看到吕甲打碎玉佛。这样直接可以将吕甲赶出府去。绝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当着他的面陷害于他。现在二人各置其词，一无人证，二无物证，很可能两人都被赶出府去。就算不赶出府，也会另找人顶替钱管事的位置，如此对邓丙来说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样白费功夫却讨不到半点便宜的事我不会做，我想他们也不会做的。”卓瑶信心满满地望了一眼老夫人，她仍是那样的微笑，自始至终都没改变过。
“你觉得卓小姐的见解如何？”老夫人转头看着陆小玖。
陆小玖微微顿了顿，冲卓瑶一笑，“我觉得卓小姐说的挺有道理的。若我要陷害谁，一定要人赃俱获，叫他有口难辨。”
卓瑶听她赞同自己的观点，有些得意。爹是刑部侍郎，从小耳濡目染，总学会了些探案的本事。老夫人也是频频点头，的确，这些千金小姐能想到这一节已是不易。虽然在陆小玖看来，这话除了有些道理之外，于破解此案全无用处。
“我觉吕甲是冤枉的。”另一名身着粉衣的姑娘起身道：“如此简单的道理，咱们想得到，难道邓丙想不到吗？若是想到了，难保不会利用这点来诬陷吕甲。或许邓丙自知升迁无望，故意为之，就是不想让吕甲做采买管事呢？”
“你是……”
“回老夫人，晚辈聂香怡。”
“哦，你是聂堡主的女儿，想想上一次见你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你还是个小姑娘，整日跟在你娘后面要糖吃。你娘还好吗？”
“谢老夫人挂念，我娘很好。自十年前见过一面之后，她时常提起老夫人您，说您是女中豪杰，我辈楷模，与您一席话，受益良多。临行前，她千叮万嘱，要我代她向您问好，也要我跟您好好学学治家之道。”聂香怡说话慢条斯理，比起卓瑶的神彩飞扬，她则平静得多。毕竟只是在老夫人面前露个脸，真要说到断案，她不可能查得出来。
老夫人看向陆小玖，这是要让她评价啊。
陆小玖轻咳一声，同样笑对着聂香怡，“聂小姐的话我也觉得挺有道理。”
老夫人也不深究，扫了一眼堂下的众人，笑道：“大家不要拘谨。这次请大家过来，无非就是聊聊天，说说话。此事并无定断，大家也不要怕说错。毕竟连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又或者两个说的都是假的。大家畅所欲言吧，小玖，你若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说。”
“老夫人，小玖没什么想法。此事就是个无头公案，除了他们两人，谁会知道真相呢？”陆小玖可不当出头鸟，会被这些小姐们射成筛子的。况且她又不需要在老夫人面前露脸，何必费这个神？
“老夫人，晚辈林瑾瑜，乃大通钱庄林雄之女。晚辈觉得云少夫人说得对，既然是无头公案，那便无从查起。只是若两人同时受罚，对其中一人必然不公。若不罚，那真凶又会逍遥法外，真正是左右为难。”
“你觉得当如何处置？”
“容瑾瑜问二人几个问题。”林瑾瑜从容起身，走到二人身侧。邓丙吕甲二人身子一紧，神情立刻紧张起来。
“你且说说当时他吃过午饭没有。”冲邓丙问道。邓丙摇头，林瑾瑜又问：“他当时穿的什么衣服？”
“一件青布短衫。”
林瑾瑜一连问了好些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邓丙都一一做答了。之后她又问了吕宋同样的问题。吕宋也是答应答如流。
林瑾瑜一脸愧疚地冲老夫人盈盈一拜，道：“老夫人，二人所答并无疏漏。瑾瑜才疏学浅，无法帮助长孙公子查出真凶，望老夫人恕罪。”说完便要退回去。
老夫人似乎没打算放过她。“你且说说，该如何处置？”
林瑾瑜显然想不到她会这般问，硬着头皮道：“瑾瑜觉得，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虽然对其中一人或许并不公平，但为了以绝后患，瑾瑜觉得还是将二人赶出府去为好。”
“老夫人，我是冤枉的。这位姑娘，你不知道内情便不要乱出主意。我邓丙自小在长孙府长大，若被赶出府去哪里还有活路？左右是活不了，不如今儿就打死邓丙吧。”邓丙一头磕在地上，其他众人也是议论纷纷，心想这姑娘胆子可真大，老夫人宅心仁厚，可不会这般处置。这拍马屁可是拍到马蹄子上去了。
吕宋与邓丙一般，一头磕在地上，不肯起身。死可以，要赶出府去不行。老夫人仍旧笑容如常，似乎真的只是聊天而己，说什么都不打紧。
众人渐渐开始放开手脚，纷纷出谋划策。有说是邓丙所为，有说是吕甲所有。还有的说是二人共同所为，为了逃避责任，故意做了一出戏，让大家不好下判断。
老夫人也不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众人交谈，不时地望一眼陆小玖，全程没有任何责怪与刁难。
陆小玖则一幅局外人的样子，谁说都点头，渐渐地也没人再问她。她乐得轻闲，静坐着看戏。
人声渐渐小了起来，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大家互不相让，却都没有证据。
无证无据，如何叫人服众？
“小玖，你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置呢？”老夫人慈善祥和，与传言中那个叱诧风云的当家人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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