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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疯妇(二)

小说:娶个娘子来管家作者:杨晓楼字数:0更新时间 : 2022-08-09 06:58:14
  她一会说是,一会又说不是,有人觉得她疯了,又有人觉得她故意装疯,为了保护她的孩子。太妃也一时摸不准是真是假。

  说到底,她觉得云蕊就是她的孩子都只是猜测,没有半分证据。

  当一个人很自信的时候,就算是无凭无据的猜测,都会令自己深信不疑。而一旦开始怀疑自己,一切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太妃那自觉坚不可摧的判断就只因为风娘这简单的两句话,突然开始动摇。

  如果是当年的她,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可独居十几年,当初雷厉风行的她早变了。人到老年,许多事都变了。当年她最讨厌皇宫里的孩子的笑声,如今她很喜欢听,她觉得这是世上最纯粹,最干净的声音。

  如果不是她心中的执念,她也不会非要将所有与他有关系的人全都斩尽杀绝。本该下令动手的时候,她犹豫了。她将风娘抓过来,并非没有料想过她会这样说。她见过不少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宁死也不肯吐露真相的事。

  当时的她很自信,就算风娘这样说了,她也不会有丝毫动摇。事实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郡王爷,求您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您不要把我的孩子带走。她那么小,那么可怜,离开了母亲,她该怎么活?”

  成郡王表情微动,太妃的目光正好看过来,他只能把心中的怜悯一收,历声道:“你个疯妇,本郡王何时抢了你的孩子?”

  “神医,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她没有死,她不会死的。我的孩子不会死的。”她抱住蓝月涯的腿,不断地摇,蓝月涯拽了拽,竟没拽开。

  他蓄力猛地一抽,风娘却突然放开手,害他往后一栽,差点撞到身后那块突起的巨石。

  风娘又爬回云蕊面前,伸手去抢云蕊,“小蕊,娘的孩子,来,到娘身边来。娘带你回家。”

  云蕊犹豫了一下,还是颤颤地伸出手,在她额上轻轻一摸,“风娘,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有娘,她才是我娘。”

  “好了。你们以为凭如此拙劣的表演就能让我改变心意?事到如今,不管她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今天你们都没人能活着出去。”她恼羞成怒,只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怯懦。

  她知道如果这会不下这个命令,再拖下去,她就下不了了。

  她会动摇,戚长生并不会。他本就是为女报仇,他的目标只有成郡王。当然,若是能顺便杀了他们执意要保护的人,那也足够让他们痛不欲生,这比直接杀了他来得痛快。

  他本以为她是个值得合作的人,谁知只这一个小把戏就让她动摇了。其实这一局并不难解,如果云蕊真的不是那个孩子,他们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跑到这荒山古庙来?他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不过他并不会提醒他,他清楚,如果今天让她全身而退,等来日她回过神来,难保不会利用朝庭的力量来对付自己。为了自保,要么他们两败俱伤,要么就在她心中留下一个永远无法查清的问题,她需要自己,自然不会过河拆桥。他不仅不该帮她理清,更该把这水搅一搅,让她一辈子也搞不清此事的真相为好。

  “成郡王,你好算计。你故意让人误解云蕊便是风娘的孩子,就是为了转移大家的视线。你设下此局,无非是想找太妃娘娘报仇,可这与花儿何干?你既杀了她,我便不管你是郡王还是皇帝,今日我非杀你不可。有什么遗言,你现在便讲吧,不然可是没机会了。”

  成郡王之前还身处真相暴露的混乱之中。他这一说,立时清醒过来。如果不给个合理的解释,风娘这一番以命相博的表演便白费了。

  而戚长生给了他一个极好的现由。他不明白戚长生为何会帮他,可转念就明了了。今日之事,不死几个人是不会罢休的。

  不管谁胜谁败,都不愿今日的事让人泄漏出去。最后势必血流成河。他要自保,这是人的本能。

  他自然顺坡下驴。

  “云公子,对不起。今日之事,是本郡王连累你们一家了。”他向戚长生一抱拳,“戚盟主,令嫒的事,实在抱歉。这本是一桩意外。当初,我设计引太妃出宫,便布了这么大一个局,不想竟害令嫒无辜丧命。你且等我与太妃娘娘算了这几十年的旧帐,本郡王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他说得极为诚恳,这些年他所做的事,的确让很多人丢了性命。说到底,他与太妃所为,并没有两样。只不过一个打着报复的旗号,另一个是打着报恩的旗号罢了。

  “太妃娘娘,此事牵连甚广,全由你我二人而起。既然今日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去,咱们也便不急于一时,不妨好好说说话。咱俩可有二十年没说过话了。”

  原本已经准备动手的护卫在太妃的示意下又退了回去。这世上能与她说话的人太少了,成郡王纵是她的仇人,也是唯数不多的旧识。

  况且她一直不明白,当年二人的交情尚算不错,怎么就突然交恶,做了这二十几年的对。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为何非要找我报仇不可?”

  “娘娘,我也只想问你一句话,你为何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太妃心下终于释然。她道:“当年,宫宴之上,你突然拂袖而去,自此与我形同陌路,一心一意与我作对,当时我苦思不解。今日终于知道答案了。”

  “你知道了答案,我却不知。娘娘,你到底为何连他唯一的后人都不肯放过?”

  “为了恨。我恨他,就是他死了,也消不了我心头之恨。我要将他一脉暂尽杀绝,然后到阴曹地府问他,当初是否后悔抛弃了我。只是我没料到他居然有这样一般死忠之人,能将他的后人保护得密不通风,害我找了二十年。”

  “这不是死忠。”成郡王道,“这是情义。当初我们十几个人,潜入敌国,九死一生,烧毁敌人的粮道。当时深陷重围之际,他独自一人引开追兵,让我等逃生。结果他流落他国数年不得返。当年我等曾发过重誓,要生死与共。我等偷生已是背弃誓言之人,怎么敢不尽心保护好他的后人?可惜还是被你发现,丢了性命。若不将这不共戴天的仇人揪出来,如何有面目去黄泉见他?”成郡王的话半真半假,就是要将今日这一番大出常理的事往复仇之上引。既然她能为了报复不惜代价,他同样也可以为了复仇放弃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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