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少年不可欺4
“参见殿下！”夜行军们见殿下掀开帐门进来了，纷纷站定行礼。
这一张张脸，被江南烟雨浸染得柔和而俊气。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逸子笑笑：“各位俊俏郎，能打么？”
“能！”
“只能打么？”
众人闻言一愣，不知何意。只有一人上前出列，在这一行人里还是显得稍微瘦小的，肤色麦黄偏黑，是长年军训的结果。
“军队的头脑不在我等士兵！”那人目视前方，朗声应答，“士兵听从上级指挥！”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能没有头脑，”殿下肃声道，“就不能没有野心！我要一支如狼似虎的队伍，不是没有头的苍蝇。”
“是！”众人“啪”地抱拳。
“作为士兵，你们的头脑，在于建议，不在强行。能否实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将军和军师知道而不被干扰！不服忍着！”殿下道，“等你也站在那个位置上，再跟我说‘我不服’！明不明白？”
“明白！”
“服不服？”
“服！”
逸子端着烛火，一一走过他们面前，记着他们的脸，他们因为年轻气盛而咬紧的牙关，他们因为斗志和愤怒而闪亮的眼睛。
这才像江南小霸王的好子弟！
“领头出列！”逸子下令。
“在！”还是那个出列发言的男生回答他。
“你叫什么名字？”
“秦弘。”
“好，秦弘，我记住了。两个时辰后，将此令带到军师面前。”逸子递给他一张令书，“如果他在忙，务必吸引他的注意力。”
“是！”他领过来。
逸子直视着他：“要是任务失败，那将是你无法承担的后果。”
“属下会直接跟他说是殿下旨意。违抗殿下旨意，那将是他无法承担的后果！”他不卑不亢回视殿下。
“......”哟！
口气那么大？
逸子眯了眯眼，本想调笑几句，想着不是时候，便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逸子趁哨兵走开时，潜到崖壁下，踩着飞爪钩的引绳，三除两下跃到对面悬崖上，脚下大河波涛澎湃，撞碎的水雾甚至沾湿了他的裤腿。他的手一沾到崖壁，那里金光一闪，“嗞”烫到他的手。逸子即使用手套挡住了光，身体在绳上晃了晃，堪堪稳住。
被袭了几次，仙兵算是吃够了苦头，也学聪明了。
逸子将手套按在壁上，隔住封锁网，一手在身上摸出一个小瓶子，咬掉瓶盖，顺风一洒，药沫碰到水汽，渐渐潮黏，滋滋地冒起了黑色的泡沫，有生命似的，顺着整个网散开，将它废了。
很久没见过三大毒师了。逸子在前辈面前常常表现得乖巧伶俐，从小在他们身边帮这帮那，很受疼爱，因此学了不少东西，这时倒有点想他们了——不知道父皇召他们去干什么了，这时都不见回来。
逸子特地绕了一段路，弯到城池侧面才登山。他按了按手臂的短强弩，感受到它饱满的储存仓，心下带着淡淡的满足，退开城墙一段距离。哨兵的灯光晃到附近了，一支箭带着长绳，刺中他的咽喉。他挥舞着手臂，挣扎着，蹭着看台去够摇铃。逸子把他从看台拖下来，低低一飞腿将他扫到悬崖下。
桑一身士兵打扮，从另一边看台快步走下，藏在阴影里。
逸子拾起一枚石子，涂了药沫，翻身一踢踢到城里，没见什么阵法。估摸对面看台的人走开了，跃身翻墙而入。他走得很轻，像猫踩在棉花上那样，稳而轻快。
他就是来讨清醒的，一定要亲自闯一遍，才知道是谁暗算的自己。
他摸着腰间的锦囊，拿出一手心银针，翻身一甩，帐里帐外响起闷头倒下的钝响，逸子猜着桑的帐篷在守护最严、士兵最多的地方，寻着声音最密处走去。
奇怪的是，这些声音并没有引起很多仙兵的注意，陆续赶来的一些，被逸子的麻针射了也倒了。
逸子听到附近有风声一乱，不由警惕起来，仔细观望了一下四周，不由加快脚步向主营靠去。
桑远远跟在他身后，查看倒下的士兵，同样觉得很奇怪，有些士兵仅仅是涂了麻药，有些士兵口吐白沫四肢抽搐，针头上有鹤顶红。
有些残剩意识的士兵死死拉住桑的手臂，一个劲地把他往一边拽，指着逸子的方向摆手。桑猛得点着头，示意他自己知道。这可怜的士兵，难道不知道是自己安排的计谋吗？
桑只能点头，让他心安。没过多久，他身体一僵，死去了，眼睛睁得极大，还是有很多遗憾的事而不能心安啊。
桑给他合了眼，快步跟上逸子，远远地又放慢了速度。
此时的逸子，好像杀上了瘾，所到之处士兵倒地。银针一出一收，拖动的银光像蜘蛛凌空而架的网，摄取着周围的生命。他的动作那么熟练，那么从容，几近优美。他的背影那么熟悉，如今桑单是猜测着他的表情，就缓缓地打了个寒战。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桑是不会相信逸子有这么一面。
怎么会这样？魔性真的是无法避免吗？为什么……
桑暗暗把住匕首，心里一阵窒息。
逸子闪进了他的营帐，桑呼吸一紧，跃身从后面进去。
他借铜镜的反光看到了逸子的侧面。逸子的纠结，紧张，愤怒，与久别重逢的幸运，最后化作眼里一点笑。
桑无法想象这样感情丰富的逸子，那是隔了千山万水，隔着千军万马无法靠近的殿下。
他似乎应该保持那种彬彬有礼、进退得体的形象。
那才是应该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逸子。
“该到的人都到齐了。”逸子开口道。
那杀手还没有起来，桑抢先一步，从后面把匕首插入逸子身体里。逸子反射般转过身来，用了七八分灵力，给了他一掌。
桑撞倒了蜡像，扶住桌面才勉强稳住。他猛烈地咳嗽起来，声声带血丝。逸子的脸上闪过一阵错愕与惊讶，被杀手一跃而起勒住了喉咙，头猛得撞到床边。
“嘤——”一阵咸腥的震荡在逸子脑里荡开。
那杀手还没有拔出刀，被逸子提前格挡住手臂。逸子猛地往上一扳，爆发出刺耳的骨折声。随即就是一阵惨叫声。逸子就要将银针刺入他的穴位。
桑上前两步，手腕翻转，手指挑拨，在空中与他周旋住了。逸子看是他，猛得一收手，翻出一瓶药末洒在那人嘴里。
那人没了声息。桑伸手一探，还有气息。
麻药。
逸子按住匕首，慢慢坐在床沿边，脸色一片铁青。
桑不迟疑地朝他伸出手，被他用刀背狠狠一敲。
嘶！
桑吃痛缩手：真是过分！
桑慢慢蹲下身看他，虚声说：“你倔，总倔不对地方。我教教你。”
逸子看着那双黄金色的丹凤眼，苦涩地笑笑：“好，听说你是非分明。”
桑略带冷漠地笑笑，抹掉自己的血迹，走到桌前，一拉抽屉，抓出一把中药草末摁在他匕首旁边，疼得逸子直冒冷汗。
“你可不能就这么死。”桑冷声说，“不跟你算清楚，死了还来纠缠。”
逸子无奈地摇摇头。
“一，我设计拿了神笔不对，但是你们要活人祭在前，我既没有造成你们的伤亡，也没有侮辱你们，而且很快地交还了。”桑说，“二，你就不应该对子衿说那么重的话，错不在她。第二，你还送三千点睛将血染仙界大殿，长老十分怨恨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是赏你的脸，送三千活人回去给你！”逸子愤懑道，“你以为真的没有伤亡吗？你那么一点头，一开战，生灵涂炭。”
“是我点的头。”桑直视他的眼睛，“那三千点睛将送到仙界，我满怀希望，甚至以为可以在长老面前替你洗白！下一刻便看到它们血洗前堂！长老在场，将士们在场，哪里能忍气吞声，任人欺凌！你不要在这里就蛊惑人心，我在场看得清清楚楚。”
“还有，你为什么在银针上下鹤顶红？”桑说，“刚刚，在外面。”
“鹤顶红？”逸子皱起眉头，“我不带这种毒性猛烈的毒物。”
“这不是理由的理由我不接受。”桑说，“你一句不带，可以抵我众将士的性命？”
“我真的……”逸子无可奈何，掏出锦囊：“没有带。我有段日子不回魔都了！要的东西还没有到。”
桑盯着他，拿过锦囊：“你不要给我耍花样，就是你再打一掌，我身上都没有你那样横穿前后的伤口。”
逸子歪头靠在床沿，不理会他。
桑掂了掂锦囊：“我留下了。”
“不行。”逸子拒绝道，“就这么一个，用惯了。”
“算我买吧。”桑给他三块金子，“我查清楚有什么毒还还给你…….里面看起来不少。”
逸子推开金子：“你还我清白吧，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我不保证。万一你不清白呢？”
“先前为什么将我的佩剑放到凤凰谷？”逸子猛得挣起身，伤口一扯，疼得他缩回去了，“那你证明一下你的清白吧。”
桑冷冷俯视他：“口气不小，你就不担心目前的处境？”
“不担心，你没在锦囊找到鹤顶红，不是还有可能是用完了吗？不还得找我兴师问罪？你得给天下人一个合理的交代，我死了可就没有了。”逸子虚弱地笑着，带着辛辣的嘲讽。
桑愠怒：“逸子，你说话给我注意些分寸！我没有那么过分不是吗？什么凤凰谷的佩剑我不知情。”
“你不知情……按你的话，还得拿出证据来我才信……证据还可能是假的。”逸子吃力地笑笑。
桑哼地一笑：“是。这话在理。只是听这句话，如今我碰上你，就像碰上烫手的洋芋，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你倒是有几分天真，敢一个人过来？”
逸子表情阴晦，定定地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他不再说话，静静靠在那个角落，听着外面聚拢过来的脚步声，心里一寸寸冰凉下去了。无论如何，今晚过来，就得知道没那么简单。
“桑，”逸子放弃探究谁对谁错了，谁都不肯松口，那就根本谈不下去，“魔界仙界能做到我们这份上也不错了，是吧？”
桑一愣，只见逸子脸色苍白，表情复杂，一时间难以琢磨他的心思。
“你看看，我们多久没打过战了……久得我都以为差不多成功了。”逸子说，“眼看你就称帝了，可以做主了。其实就差最后一点而已。但已经不足够让我坚持了吗？”
桑像迎头被泼了一盆凉水，一直凉到指尖。
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脚步声，刀甲声！
桑想起早上跟稚鹏说过计谋，稚鹏大概知道这边的人倒了，就带兵来了。桑转身极快地收拾包扎用品，一手捂着逸子的伤口，一手拔了刀，麻利地给他包扎，余怒未平，压低声音说：“装，继续装。今朝也叫我见识你的本事了！”
“不敢，这也是第一次。”逸子极快极轻地说，“冒犯了！”
？！
桑觉得不对，用手指蘸了一下他伤口处的红色液体，正想鉴别。
逸子猛得扳过他的手，一个反转把他胁迫在自己身边，另一只手顺起地下的刀架在他脖子上，“我能不能走就看你的表现了。”
狡诈！
桑已经不知道他哪句真心哪句是假了，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到一把把尖刀挑开帐门，接着是手拿双节棍的稚鹏。
“来吧。”逸子趔趄一下，站起来，“一位殿下抵一位殿下，起码我那边的人这会儿还睡个好觉，值着呢。”
众人一惊，猛得站住。
稚鹏即使很讨厌桑，这时也不敢随意行动。毕竟长老那里很难交代。
“让开。”逸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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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逸子笑笑：“各位俊俏郎，能打么？”
“能！”
“只能打么？”
众人闻言一愣，不知何意。只有一人上前出列，在这一行人里还是显得稍微瘦小的，肤色麦黄偏黑，是长年军训的结果。
“军队的头脑不在我等士兵！”那人目视前方，朗声应答，“士兵听从上级指挥！”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能没有头脑，”殿下肃声道，“就不能没有野心！我要一支如狼似虎的队伍，不是没有头的苍蝇。”
“是！”众人“啪”地抱拳。
“作为士兵，你们的头脑，在于建议，不在强行。能否实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将军和军师知道而不被干扰！不服忍着！”殿下道，“等你也站在那个位置上，再跟我说‘我不服’！明不明白？”
“明白！”
“服不服？”
“服！”
逸子端着烛火，一一走过他们面前，记着他们的脸，他们因为年轻气盛而咬紧的牙关，他们因为斗志和愤怒而闪亮的眼睛。
这才像江南小霸王的好子弟！
“领头出列！”逸子下令。
“在！”还是那个出列发言的男生回答他。
“你叫什么名字？”
“秦弘。”
“好，秦弘，我记住了。两个时辰后，将此令带到军师面前。”逸子递给他一张令书，“如果他在忙，务必吸引他的注意力。”
“是！”他领过来。
逸子直视着他：“要是任务失败，那将是你无法承担的后果。”
“属下会直接跟他说是殿下旨意。违抗殿下旨意，那将是他无法承担的后果！”他不卑不亢回视殿下。
“......”哟！
口气那么大？
逸子眯了眯眼，本想调笑几句，想着不是时候，便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逸子趁哨兵走开时，潜到崖壁下，踩着飞爪钩的引绳，三除两下跃到对面悬崖上，脚下大河波涛澎湃，撞碎的水雾甚至沾湿了他的裤腿。他的手一沾到崖壁，那里金光一闪，“嗞”烫到他的手。逸子即使用手套挡住了光，身体在绳上晃了晃，堪堪稳住。
被袭了几次，仙兵算是吃够了苦头，也学聪明了。
逸子将手套按在壁上，隔住封锁网，一手在身上摸出一个小瓶子，咬掉瓶盖，顺风一洒，药沫碰到水汽，渐渐潮黏，滋滋地冒起了黑色的泡沫，有生命似的，顺着整个网散开，将它废了。
很久没见过三大毒师了。逸子在前辈面前常常表现得乖巧伶俐，从小在他们身边帮这帮那，很受疼爱，因此学了不少东西，这时倒有点想他们了——不知道父皇召他们去干什么了，这时都不见回来。
逸子特地绕了一段路，弯到城池侧面才登山。他按了按手臂的短强弩，感受到它饱满的储存仓，心下带着淡淡的满足，退开城墙一段距离。哨兵的灯光晃到附近了，一支箭带着长绳，刺中他的咽喉。他挥舞着手臂，挣扎着，蹭着看台去够摇铃。逸子把他从看台拖下来，低低一飞腿将他扫到悬崖下。
桑一身士兵打扮，从另一边看台快步走下，藏在阴影里。
逸子拾起一枚石子，涂了药沫，翻身一踢踢到城里，没见什么阵法。估摸对面看台的人走开了，跃身翻墙而入。他走得很轻，像猫踩在棉花上那样，稳而轻快。
他就是来讨清醒的，一定要亲自闯一遍，才知道是谁暗算的自己。
他摸着腰间的锦囊，拿出一手心银针，翻身一甩，帐里帐外响起闷头倒下的钝响，逸子猜着桑的帐篷在守护最严、士兵最多的地方，寻着声音最密处走去。
奇怪的是，这些声音并没有引起很多仙兵的注意，陆续赶来的一些，被逸子的麻针射了也倒了。
逸子听到附近有风声一乱，不由警惕起来，仔细观望了一下四周，不由加快脚步向主营靠去。
桑远远跟在他身后，查看倒下的士兵，同样觉得很奇怪，有些士兵仅仅是涂了麻药，有些士兵口吐白沫四肢抽搐，针头上有鹤顶红。
有些残剩意识的士兵死死拉住桑的手臂，一个劲地把他往一边拽，指着逸子的方向摆手。桑猛得点着头，示意他自己知道。这可怜的士兵，难道不知道是自己安排的计谋吗？
桑只能点头，让他心安。没过多久，他身体一僵，死去了，眼睛睁得极大，还是有很多遗憾的事而不能心安啊。
桑给他合了眼，快步跟上逸子，远远地又放慢了速度。
此时的逸子，好像杀上了瘾，所到之处士兵倒地。银针一出一收，拖动的银光像蜘蛛凌空而架的网，摄取着周围的生命。他的动作那么熟练，那么从容，几近优美。他的背影那么熟悉，如今桑单是猜测着他的表情，就缓缓地打了个寒战。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桑是不会相信逸子有这么一面。
怎么会这样？魔性真的是无法避免吗？为什么……
桑暗暗把住匕首，心里一阵窒息。
逸子闪进了他的营帐，桑呼吸一紧，跃身从后面进去。
他借铜镜的反光看到了逸子的侧面。逸子的纠结，紧张，愤怒，与久别重逢的幸运，最后化作眼里一点笑。
桑无法想象这样感情丰富的逸子，那是隔了千山万水，隔着千军万马无法靠近的殿下。
他似乎应该保持那种彬彬有礼、进退得体的形象。
那才是应该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逸子。
“该到的人都到齐了。”逸子开口道。
那杀手还没有起来，桑抢先一步，从后面把匕首插入逸子身体里。逸子反射般转过身来，用了七八分灵力，给了他一掌。
桑撞倒了蜡像，扶住桌面才勉强稳住。他猛烈地咳嗽起来，声声带血丝。逸子的脸上闪过一阵错愕与惊讶，被杀手一跃而起勒住了喉咙，头猛得撞到床边。
“嘤——”一阵咸腥的震荡在逸子脑里荡开。
那杀手还没有拔出刀，被逸子提前格挡住手臂。逸子猛地往上一扳，爆发出刺耳的骨折声。随即就是一阵惨叫声。逸子就要将银针刺入他的穴位。
桑上前两步，手腕翻转，手指挑拨，在空中与他周旋住了。逸子看是他，猛得一收手，翻出一瓶药末洒在那人嘴里。
那人没了声息。桑伸手一探，还有气息。
麻药。
逸子按住匕首，慢慢坐在床沿边，脸色一片铁青。
桑不迟疑地朝他伸出手，被他用刀背狠狠一敲。
嘶！
桑吃痛缩手：真是过分！
桑慢慢蹲下身看他，虚声说：“你倔，总倔不对地方。我教教你。”
逸子看着那双黄金色的丹凤眼，苦涩地笑笑：“好，听说你是非分明。”
桑略带冷漠地笑笑，抹掉自己的血迹，走到桌前，一拉抽屉，抓出一把中药草末摁在他匕首旁边，疼得逸子直冒冷汗。
“你可不能就这么死。”桑冷声说，“不跟你算清楚，死了还来纠缠。”
逸子无奈地摇摇头。
“一，我设计拿了神笔不对，但是你们要活人祭在前，我既没有造成你们的伤亡，也没有侮辱你们，而且很快地交还了。”桑说，“二，你就不应该对子衿说那么重的话，错不在她。第二，你还送三千点睛将血染仙界大殿，长老十分怨恨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是赏你的脸，送三千活人回去给你！”逸子愤懑道，“你以为真的没有伤亡吗？你那么一点头，一开战，生灵涂炭。”
“是我点的头。”桑直视他的眼睛，“那三千点睛将送到仙界，我满怀希望，甚至以为可以在长老面前替你洗白！下一刻便看到它们血洗前堂！长老在场，将士们在场，哪里能忍气吞声，任人欺凌！你不要在这里就蛊惑人心，我在场看得清清楚楚。”
“还有，你为什么在银针上下鹤顶红？”桑说，“刚刚，在外面。”
“鹤顶红？”逸子皱起眉头，“我不带这种毒性猛烈的毒物。”
“这不是理由的理由我不接受。”桑说，“你一句不带，可以抵我众将士的性命？”
“我真的……”逸子无可奈何，掏出锦囊：“没有带。我有段日子不回魔都了！要的东西还没有到。”
桑盯着他，拿过锦囊：“你不要给我耍花样，就是你再打一掌，我身上都没有你那样横穿前后的伤口。”
逸子歪头靠在床沿，不理会他。
桑掂了掂锦囊：“我留下了。”
“不行。”逸子拒绝道，“就这么一个，用惯了。”
“算我买吧。”桑给他三块金子，“我查清楚有什么毒还还给你…….里面看起来不少。”
逸子推开金子：“你还我清白吧，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我不保证。万一你不清白呢？”
“先前为什么将我的佩剑放到凤凰谷？”逸子猛得挣起身，伤口一扯，疼得他缩回去了，“那你证明一下你的清白吧。”
桑冷冷俯视他：“口气不小，你就不担心目前的处境？”
“不担心，你没在锦囊找到鹤顶红，不是还有可能是用完了吗？不还得找我兴师问罪？你得给天下人一个合理的交代，我死了可就没有了。”逸子虚弱地笑着，带着辛辣的嘲讽。
桑愠怒：“逸子，你说话给我注意些分寸！我没有那么过分不是吗？什么凤凰谷的佩剑我不知情。”
“你不知情……按你的话，还得拿出证据来我才信……证据还可能是假的。”逸子吃力地笑笑。
桑哼地一笑：“是。这话在理。只是听这句话，如今我碰上你，就像碰上烫手的洋芋，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你倒是有几分天真，敢一个人过来？”
逸子表情阴晦，定定地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他不再说话，静静靠在那个角落，听着外面聚拢过来的脚步声，心里一寸寸冰凉下去了。无论如何，今晚过来，就得知道没那么简单。
“桑，”逸子放弃探究谁对谁错了，谁都不肯松口，那就根本谈不下去，“魔界仙界能做到我们这份上也不错了，是吧？”
桑一愣，只见逸子脸色苍白，表情复杂，一时间难以琢磨他的心思。
“你看看，我们多久没打过战了……久得我都以为差不多成功了。”逸子说，“眼看你就称帝了，可以做主了。其实就差最后一点而已。但已经不足够让我坚持了吗？”
桑像迎头被泼了一盆凉水，一直凉到指尖。
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脚步声，刀甲声！
桑想起早上跟稚鹏说过计谋，稚鹏大概知道这边的人倒了，就带兵来了。桑转身极快地收拾包扎用品，一手捂着逸子的伤口，一手拔了刀，麻利地给他包扎，余怒未平，压低声音说：“装，继续装。今朝也叫我见识你的本事了！”
“不敢，这也是第一次。”逸子极快极轻地说，“冒犯了！”
？！
桑觉得不对，用手指蘸了一下他伤口处的红色液体，正想鉴别。
逸子猛得扳过他的手，一个反转把他胁迫在自己身边，另一只手顺起地下的刀架在他脖子上，“我能不能走就看你的表现了。”
狡诈！
桑已经不知道他哪句真心哪句是假了，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到一把把尖刀挑开帐门，接着是手拿双节棍的稚鹏。
“来吧。”逸子趔趄一下，站起来，“一位殿下抵一位殿下，起码我那边的人这会儿还睡个好觉，值着呢。”
众人一惊，猛得站住。
稚鹏即使很讨厌桑，这时也不敢随意行动。毕竟长老那里很难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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