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星辰
“月影阑珊处，美人望碧琼。”不知何时，楚风漓已走近了些，看着眼前一举一动如梦似幻的女子，楚风漓不自觉地便开了口。
闻言，宋离胭回身看到缓步而来的蓝衣少女，正了正身子说：“楚姑娘说笑了，怎的出来了？”
“里面的气场我可受不住了，出来见你在这儿便不请自来了，可扰了姑娘雅兴？”
宋离胭想了想室内的两人，不由失笑，“出来也好。”随即又递上了手中的月牙壶，“还有些筠醉，可要尝尝？”
“不了，身上已染了不少酒气，可不想回去被家里人说道。”楚风漓摆了摆手顺势坐在长廊一侧的石椅上。
“方才见楚姑娘对这筠醉兴趣颇深，可有什么缘故？”
“每一种酒的味道皆不相同，其因便是酿酒之人所经之事不同。听闻这乐筠公子对胭脂落主用情颇深，用心之人将情融进酒里，品酒之人才能领会得到。我虽不知江湖事，却向往江湖中的自由人，故而对这筠醉情有独钟，只可惜多年来只品过一回。”说着只见楚风漓眼里溢满了流光。
宋离胭看着眼前的少女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据我所知，这两人并非是你所说的那种关系，如此姑娘可还念这江湖酒？”
“怎会？”楚风漓听到宋离胭如此说，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犹疑，却只见宋离胭眼中那微妙的无奈和诚恳，随即楚风漓便想到自己此前也曾叹于乐筠公子痴情心，也对那传闻中的胭脂落少主是何等女子好奇不已，此时却听到这样的说法，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沉思了片刻，楚风漓又抬起头看向宋离胭，眼中多了一分释怀，“宋姑娘乃江湖之人，既如此说，那便比世人之言可信。我曾感叹这传闻故事中的情义深重，如今听了姑娘所言确是略有失落。但那筠醉之味，我却可以肯定，乐筠公子创酒之时定用了十足的诚心情谊，我失落于那情谊并非传闻中那样，却从不曾对这筠醉之情失落。”
看着眼前清丽脱俗的少女轻声说着，宋离胭脸上渐渐多了几分真心笑意，楚风漓话落，宋离胭又举起手中的月牙壶，双手拱起轻声道：“多谢你信我。”说完便扬起酒壶喝了一口，
“楚姑娘这般通透，在下不应多虑。”
“宋姑娘过誉，萍水相逢，姑娘便出手相救，侠义之心令人敬佩。从小家人对我便以随心为律，我也是十分向往可以如姑娘这般四方游历，只可惜家中事由缠身，行事不得自由。身为女子，却念那一方自由之地，世人只道规矩二字，我身困于囹圄，不得实现心中所愿，故而对这世间至真至纯之事独有所钟，今日有幸结识姑娘，也算是幸事一桩。”说着，楚风漓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
宋离胭微愣，她并没有想到白日里灵动活泼的少女此刻却能似月华般温柔地说着心中所愿，默了许久，方开口道：“楚姑娘之心，在下不如。在下乃江湖之人，出身微末，不得世人高看，今日出手相救也只是出于本心，楚姑娘高洁，今日之事不过匆匆，姑娘不必入心。”言语间，宋离胭轻轻地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远了些，说完便再没看向楚风漓。
“出身微末又如何，出身高贵又如何，世间之事有何定论，便是那玉宇琼楼处尚有金玉其外者，市井坊间又为何不能存怀瑾握瑜之人，姑娘随心而行，世间怠慢又何必入心？今日相遇之时，姑娘称的可是‘在下’。漫天星辰散苍穹，一方盛色终由心。”楚风漓抬头平静地望向宋离胭，明亮的眸子中满含自信。
过了许久，宋离胭收起月牙壶，利落地下了栏杆，低声说了句：“楚姑娘，你我之间交浅言深了，时候不早了，想必楚公子已经在候着了。”便抬步离去。看着眼前已渐行渐远的女子，楚风漓感到一丝不解，无奈起身跟上。
一阵微风拂过，长廊顶上的紫藤萝轻轻摇曳着，不知何时，廊外已立了一青衫男子，不同于楚风湛的温润如玉，也不似傅乐筠那样的精致邪魅，眼前之人显得格外孤冷出尘。他轻轻地望着煜梧轩的方向，眼中却盛着与周身气质极不相符的伤感。
甫一踏入室门，傅乐筠便飞扑了上来，“小丫头！”宋离胭面无表情，侧身避过，随即快速行至席上，归坐于原位。这厢傅乐筠还未来得及止住脚步，楚风漓便已出现在门口，她向室中瞧了瞧，见宋离胭已入座，心中了然，轻笑着开口道：“傅公子再不停下，岂非真的想要负责了？”
闻言，傅乐筠抬头看见眼前女子，立刻停下了动作，理了理外衫，抽出腰间别着的紫金折扇又摇了起来，仿佛要扇走精致的脸上那一抹局促，随后又颔首道：“在下失礼，还请楚姑娘海涵。”看着门口处故作潇洒的自家主子，席间侍立着的莫辰又无奈的低了低头。
门口处的一幕早已被席间坐着的两人瞧见，宋离胭见左手边的楚风湛面色渐沉，心道不妙，便立刻出声打断：“咳!傅竹均，别挡着路，让楚姑娘快些进来。”说完，又朝着楚风漓无奈笑了笑，颔首致歉。
见宋离胭如此动作，又看到自家兄长严肃的神色，楚风漓也顾不得再理会傅乐筠，径直走入席间，对宋离胭点了点头，便回到楚风湛身旁。刚要入坐，楚风湛便开口道：“不必入坐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府了。”说着，便站了起来，对着宋离胭拱手行礼，“宋姑娘，多谢你今日出手相救，清酒小叙，结识姑娘，楚某之幸。今日已晚，府中规矩甚严，小妹不宜多留，这便要送她回府，还请姑娘见谅。姑娘一行行至雍州，今日又因我们二人之故耽误姑娘行程，我已打点好了，今日姑娘便在这梅苑留宿一晚，还望姑娘不要拒绝。”
“那就多谢楚公子好意！匆匆过客，云边孤雁，水上浮萍，今日之事从心而已，公子不必在意。”宋离胭浅笑着回道。
看到了宋离胭眼底客气的疏离，楚风湛对着宋离胭投以和煦的笑容，又言：“山高水远，万物皆有归，楚某还愿来日方长。今日便先告辞了，姑娘留步。”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完全忽略掉了某人的存在。楚风漓见兄长如此说，便也道了句告辞随即跟了上去，行至门口，思虑了一下，向傅乐筠微微点头便再度抬步离去。
阁内静了片刻，宋离胭瞥了一眼还立在门口的某人，冷漠地开口道：“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傅乐筠转头看向正品着酒的宋离胭，只见对方并没有想要分给他一个眼神，抖了抖肩，摇着扇子便回到了坐处。将扇子扔给身后的莫辰，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尝了尝便又放下。见宋离胭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忍不住开口道：“阿胭妹妹，我看这楚氏兄妹倒是对你印象颇佳啊！”
“我看你对楚姑娘也是印象颇佳啊！”宋离胭挑了挑眉。
傅乐筠刚刚又端起酒杯的手微顿，楚风湛和楚风漓他自然是认识的，只是小时候的鬼精灵多年之后再见，她却已认不出自己，想到此处，便轻笑着摇了摇头，又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几年你眉眼变化并不多，楚风湛应该已经认出你了，你终究还是傅氏之人。”看着傅乐筠的动作，宋离胭沉思片刻正色道。三年前宋离胭随胭脂落在金陵城外训练，归程途径一片林子，恰巧遇见被人追杀的已经奄奄一息的傅乐筠和他的侍从，宋离胭不忍，请求长老借她一队胭杀，将追杀之人解决掉后便将两人带回了离胭馆救治，两人伤好后为报恩情，便在胭脂落中指导新人武艺，傅乐筠与宋离胭也成了挚交好友。傅乐筠向宋离胭提及身份和往事，却独独没有说起过被追杀的原因。即便胭脂落可以查清世间无数隐秘，宋离胭也从未将它用在傅乐筠身上。
傅乐筠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我们并不是敌人，他初时对我冷脸只是因为心情不好罢了，认出我，他应是后来猜到的，从冷脸到忽视，是他的风格，至于原因嘛，那桩婚事你也不是不知。”说着，傅乐筠眼底划过一丝黯然，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渐渐地冷了下来：“我是傅氏之人，可却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傅氏三公子。”
“今日你可怪我？”过了良久，宋离胭缓缓开口道。
“无妨，当日以乐筠公子之称创建山庄便没有隐瞒之意，只是世人不知江湖上的乐筠公子姓傅罢了，高堂之上，有心之人怕是早已知晓。‘竹均’二字加上筠醉，今日借你之口，令楚风湛猜得也好，至少能免去一桩麻烦。”傅乐筠想到什么，突然换了语气，笑着问道：“今日可见到子慕？”
宋离胭白了他一眼，开口道：“并无。”
傅乐筠顿时像是失去了乐趣，“我还盼着见到他呢。”
“他不会露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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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你可怪我？”过了良久，宋离胭缓缓开口道。
“无妨，当日以乐筠公子之称创建山庄便没有隐瞒之意，只是世人不知江湖上的乐筠公子姓傅罢了，高堂之上，有心之人怕是早已知晓。‘竹均’二字加上筠醉，今日借你之口，令楚风湛猜得也好，至少能免去一桩麻烦。”傅乐筠想到什么，突然换了语气，笑着问道：“今日可见到子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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