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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风花雪月夜归人(十)

小说:狐如玉作者:陌上狐如玉字数:0更新时间 : 2019-05-06 19:3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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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鸦声声人心碎,金陵送葬谁家哭。

        风吹旷野纸钱飞,坟茔垒垒土泥新。

        满目萧瑟枯藤树,尽是死生别离处。

        冥冥重泉哭不闻,萧萧暮雨人归去。

        刚下过雨,此刻的城西坟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气息与黄纸焚烧后的气味,伤心人闻之愈断肠。

        其他自前来烧纸上香之人已经离去,这里只剩下了金陵楼的人,似是想要多陪一陪掌柜。

        突然身后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金陵楼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满山遍野都是灰衣人,肩膀上系着白布,背后背着双刀,正是风月楼的人,而季春秋与蓝陵六位管事则站在灰衣人中。

        “季楼主,这是何意?”师如是越众而出,问道。

        “来送金灵儿一份大礼而已?”季春秋淡淡说道。

        “哦,是么,那季楼主岂不是也要下去才行?”师如是冷笑一声。

        “呵,不必,金陵楼诸位姐妹情深义重,护卫又是忠心耿耿,怕金灵儿泉下寂寞,季某人寻思着,若是送各位下去陪陪她,那金灵儿想必十分开心,何乐而不为呢?”季春秋笑道。

        几位管事以及那些灰衣人也都哈哈大笑。

        “哎!”师如是叹了口气,“季春秋,你为何到了此时还这般自信?莫不是以为所有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哦?难道不是么?”季春秋觉得可笑。

        “呵!”师如是冷笑,“你年少成名,一路顺风顺水,可以说是心想事成,你想做的,都做成了,如此履历,当真了得,饶是我,看了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样不好么?”季春秋淡淡说道。

        “没有不好,你这般存在我只能用‘逆天’二字来概括,可惜啊,正是这般顺风顺水,让你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这我倒是要好生讨教一番了!”季春秋往前走了几步,“为何你这话听起来好似我被包围了一般,师姑娘莫不是搞错了局势?”

        “搞没搞错局势,无需季楼主挂怀,既然你想听听,那我便与你说说。你最大的错误就在于太过自信,想要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完美无缺的武林盟主。正因为如此,你才不会自己动手,只能在暗地里使些阴招,即便失败了,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面咽。不得不说,你做戏倒是有一套,牺牲十几个死士,又当着全蓝陵的面演了一场惩奸除恶的好戏,最后振臂一呼,全城朝拜,若不是知道你这人阴险狡诈,我都快被感动了。你不去做戏子当真可惜,不若就此换上女装于胭脂河畔搔弄姿一番,自有金主爱你恋你,岂不快哉!”师如是笑道。

        季春秋被师如是当众羞辱了一番,几位管事与灰衣奴仆就要作,不想季春秋却是一摆手,示意他们不许有什么动作,面露笑容,看不出丝毫生气模样,“久闻金陵楼才情双姝鱼玄机与师如是,谈及你二人始终把鱼玄机放在前面,我看则不然,她是才学过人,你是才智过人,若不是你总是一副冷冷清清,拒人千里模样,只怕这风流榜第一便是你了吧!哎,可惜了,好吧,你继续说,一会儿想说也说不得了!”

        “呵!如是可受不得季楼主的夸赞!适才这般激怒于你,还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这份城府当真了得,正如我之前所说,你想将自己推至一个极高的顶点,那便不能留下半点污迹!”师如是声音陡然提高,“我赌得便是你不会亲自动手!赌得便是你目空一切,以为凡事都在自己掌控之中!你要掌柜死,我们便让她顺着你的意思死,你要‘天字一号’死,我们也顺意,你要金陵楼人去楼空,我们也随你!其实只要你好生调查一番,便会现其中漏洞百出,可正是你的这般自大,让我们有时间去布置,让计划得以实施!管事府门口的那些尸体便是与你宣战的信号,可你还是来了!我寻思着,你的计划估计是将我们全部杀死在这里,有了之前那一幕黑衣人戏码,再对外声称是那伙黑衣人余孽所为,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自然不会有人怀疑,你再出手,振臂一呼,带着武林同道剿灭黑衣人团伙,又是大功一件,功不可没,江湖上的威望可是提高不少呢!”

        “啪啪啪!”季春秋鼓掌,“厉害!当真厉害!就算你所说的是事实吧,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空谈,莫不是你以为这些人便能与我抗衡?”

        “呵!季春秋啊,季春秋,枉你自封武林盟主,更打算谋权篡位,怎地这时候却犯糊涂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我们是蝉,你是螳螂,黄雀自是他人,对付你,何须自己动手!”师如是看着季春秋,眼中满是嘲讽。

        “谋权篡位!?”季春秋终于不淡定了,猛然回身,一一扫过身后的几名管事,眼神可怕,似一头择人而噬的怪物。

        “不是我们,我们没说过!”几位管事吓得跪了下去,急忙解释。

        “这就慌了?”师如是笑了笑,倾国倾城,“顺便说一句,仇老大也是我们故意放回去的!”

        “那又如何?”季春秋冷冷说道。

        “如此便拿到了你勾结‘剔骨仙’的证据罢了!”师如是摇了摇头,“算了,反正如今死无对证,你也不会承认,好吧,既然大家都说完了,劳烦你回头看一下吧!”

        “这!”有些灰衣人已经转头,看到了身后景象,不禁被吓得瑟瑟抖。

        只见身后旌旗招展,上面用金线绣了一个巨大的“王”字,旌旗之下是身披铠甲,手握长枪,腰悬长刀,全副武装,雄赳赳气昂昂的士兵,黑压压一片,不下千人,气势惊人。其中有一人银甲银盔,系狻猊束带,身披红袍,腰挂乌金宝刀,身材高大,不怒自威,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正是云中郡守将王千源。

        王千源一夹马腹,骏马往前走了几步,扫过季春秋以及身后的那些风月楼奴仆,眼神凌厉,季春秋倒是不惧,但那些奴仆却是被吓得浑身抖。

        “吾乃云中郡守将王千源,奉圣上口谕,驰援蓝陵,剿灭季春秋等一干妄图颠覆社稷之人!”王千源朗声说道,声音洪亮,铿锵有力,风月楼众人听闻,如巨石捶胸,更有一些吓得兵刃都掉落在地。

        “说我颠覆社稷,可有证据!”季春秋终于有些慌乱,师如是说出“谋权篡位”几个字,又有军队出现,他自知已经走漏风声,但空口无凭,自己不过是酒后失言,如何能当证据,此刻不能露怯,打算与那将军对质一番。

        “当真白痴!”王千源摇头冷笑,大手一挥,“格杀勿论!”

        “杀!”士兵喊声震天,手握长枪,如洪水猛兽一般冲杀出去。那些风月楼的奴仆面对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早已被吓破胆子,一身武功十去七八,哪怕是武林中人,如今也只是一帮乌合之众,被军队一冲就散,军队势如破竹。

        “可恶!”季春春怒吼一声,一掌拍断一根长枪,顺势一扔,不分敌我穿死许多人,又一掌拍到面前一个举刀欲砍的士兵胸口,那士兵胸口瞬间凹陷下去,背部却凸了出来,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啊!”季春秋仰天长啸,周身真气鼓舞,一阵阵气劲翻飞,掀翻了许多周围的人。士兵长枪刺来,却是瞬间炸裂,寒铁枪头乱飞,又刺死许多人。不论是士兵还是风月楼众人都不敢呆在其附近,赶忙退开,季春秋周围瞬间出现一个真空地带。

        “呵!可笑!”师如是冷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了么,君王要杀你,你居然还想要看证据,当真可怜!军队出现在这里,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了么?”

        “哼!”季春秋冷笑,身形一动,在人群中四处冲杀,所到之处必定血肉横飞,一时间士兵死伤惨重。风月楼的奴仆自知死罪难逃,但只要季春秋还在,跟着他便有一线生机,当下提起精神,挥刀与士兵缠斗一起。他们都是武人,武功了得,适才不过是被吓破了胆,不能挥应有的实力,这会儿可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后劲十足,竟是将一面倒的局面给硬扳了过来,更有反扑之势!

        “擒贼先擒王,果然还是要先把这季春秋拿下么?”王千源平静说道。

        “呵!想拿下我?我便先取了你这项上人头!”季春秋说完便朝着王千源冲来,度奇快无比。

        “劳烦丁先生了!”王千源不闪不避,不慌不忙,更没有打算出手,而是朝旁边的空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装神弄鬼!”季春秋怒喝一声,威势更胜从前。

        “好说!好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说时迟那时快,季春秋的攻至王千源面前,一掌已经拍来。季春秋与王千源都笑了,二者都笑对面愚昧无知。一只白皙的手凭空出现,与季春秋对了一掌。季春秋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不可置信,他自诩天下第一,武学造诣无人出其右,可那一掌看似平凡,手上劲力却如同汪洋大海,一波高过一波,不仅将他手上的劲力化去,更是沿着他的手臂,传至他的四肢百骸。那力量期初柔柔弱弱,突然变得汹涌无比,在他的经脉之内横冲直撞。

        “啊!”季春秋惨叫一声,口喷鲜血,倒飞出去,倒地不起。

        “好了,我这便回去了,接下来便交由将军处置吧!”那声音继续说道。

        “多谢丁先生!”王千源朝空中一拜,然后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心道,既然修真者这般厉害,为何不直接瞬息万里,取了这季春秋性命,还要他们日夜奔袭蓝陵,着实想不明白,不过圣令如山,容不得质疑。

        其实也不能怪王千源有如此想法,自从修真者开始踏足凡世之后,那种压倒性的力量着实让人畏惧。正应为凡人太过弱小,所以修真者才必须被约束,不能太过于干涉凡世之事。比如皇宫里的供奉,他们只负责保护皇族安危,若是让他们去攻城略地却是不可以的,否则,以修真者的实力,一人一剑,毁天灭地,那疆土岂不是可以无限扩张出去。国家那么多,基本上都有一些供奉存在,但从未听说哪个国家的供奉参与到领土争端之中,便是这么个理。说白了,凡人事还需凡人解决。而修真者出手帮忙解决一些棘手问题却是在可控范围之内,这季春秋危及皇权社稷,又是一国之内,如今天下太平,修真者出手不仅可保社稷安稳,更能减少生灵涂炭,于他们来说,却是大大的功绩,于日后修行有所裨益。

        而这整件事,自然少不了修真者参与其中,那季春秋的“豪言壮语”,与仇老大的“亲切会晤”都被那位丁姓修士使用特殊的方法呈现到了皇帝面前。皇帝如何得知,自然是金灵儿的功劳。虽然女帝许了蓝陵特权,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国之君自然不许这么个不受管辖的地方存在,早有改制之心,正苦于找不到突破口时,季春秋把这么个机会给送了上来。朝廷的规矩是蓝陵不得触犯朝廷底线,而季春秋草菅人命,与奸人勾结残害无辜,公然对抗朝廷军队,更妄图颠覆社稷,这些足够成为朝廷插手蓝陵事务的理由。

        季春秋一败,那些奴仆没了主心骨,很快便被士兵一网打尽,六大管事被俘。

        师如是低头看着躺在地上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的季春秋,冷冷说道,“井底之蛙,鼠目寸光便是你这般下场,我一介女流尚且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只有你这般傻瓜才会自诩天下第一,可悲!”

        2o

        蓝陵最近可当真是多事之秋,“剔骨仙”作乱,金陵楼掌柜被杀,采花贼夜袭金陵楼,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望所归,深得人心,下界武林盟主夺冠热门,被誉为蓝陵新掌舵人的风月楼楼主季春秋却因为谋反,在城西与军队交手,最后落败被擒,与之一同被擒的还有蓝陵六大管事,蓝陵震惊,混乱至极。

        然而,更令人惊讶的还在后头,那个被确认身死,已经殓棺下葬的金陵楼掌柜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金陵楼重新开业,那些离去的姑娘护卫纷纷回归。惊讶归惊讶,好奇害死猫,其中缘由众人也不打算去深究,又能一睹美人风采比什么都重要,金陵楼又如以前一般,灯火辉煌。

        金陵楼的底蕴有多深,恐怕除了金灵儿与师如是,谁都不清楚。蓝陵表面平静,实则却是暗流汹涌,一场场无声地厮杀生在蓝陵的各个角落,并以蓝陵为中心,扩散到整个江湖中去,正是吹响了金陵楼的反攻号角,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季春秋倒台,然而参天大树之下必定根深蒂固,连根拔起必定困难重重,不过好在六大管事供出季春秋恶行,与“剔骨仙”勾结,妄图利用江湖儿女起兵作乱谋反,江湖儿女义愤填膺,纷纷加入围剿队伍,加之朝廷协助,这场本该旷日持久战事却是结束得很快,着实大快人心。

        有了此次朝廷与江湖的通力合作,江湖人士也不再反感朝廷,为朝廷接手蓝陵也奠下了基础,新的蓝陵郡守也已经上路,不日即将抵达蓝陵,走马上任。

        官道之上,一队全副武装,精神抖擞,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士护卫着一辆马车,缓缓前行,马车中只有一个年轻儒雅的男子,正是被派往蓝陵上任的新任郡守李书桐。

        李书桐是国学院一等一的年轻俊才,与当今天子赫连容若、皇后陈轩怡、忠献王三子苏汀是同窗好友,更是拜在祭酒柳楠儒门下,年纪轻轻便已在朝中身居要职,若不是年纪尚浅,被一些老官僚说是资历不够,只怕早已成为新帝左膀右臂。此番任职蓝陵郡守便是新帝为了丰富他的阅历,用来堵住那些老官僚的嘴,到时候任期一满,再回帝京之日便是他封侯拜相之时。他喜读书,平时手不释卷,不过此刻却没有看书,而是看着手中一方手帕怔怔出神,因为再过几日,就是那个送他这块手帕的姑娘的生辰了,每到这个时候,李书桐都会这般。

        手帕入手丝滑,绣工精巧,绣的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两小无猜之景,人物栩栩如生,观之仿佛能听到欢声笑语,然而,这手帕上最显眼的却是两个孩童头上的皂荚树,有一颗皂荚却是用殷红的丝线绣成,宛如一颗红豆。

        李书桐手指轻轻抚摸着那颗红豆,仿佛在抚摸心爱之人的脸庞。还在国学院时,陈轩怡偶然看到这快手帕,与李书桐开玩笑将手帕抢了去,在看到了那红豆之后却是不再玩笑,而是把手帕还了回来,还告诉李书桐,有这般绣工的姑娘,即便闭着眼睛也能完成,却是扎破了手指,可见她当时心绪不宁,那红线不过是为了掩饰血迹而已。

        李书桐恍然大悟,仿佛看到了那个坐在窗前安静刺绣的美丽姑娘,绣针刺破了手指,殷红鲜血滴落绢布之上,姑娘赶忙把含住手指,皱着眉头,泪如雨下。

        “绣娘!”李书桐轻轻喊了一声,手中紧紧握着手帕,抱着膝盖,哭得仿佛一个孩子。

        李书桐当年乘船离开,在帝京国学院考试中成绩高居榜,一举成名天下知,他不骄不躁,刻苦研习,成绩优异,在师长柳楠儒举荐之下,还未毕业便入朝为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谓风光至极。

        不过,金榜题名却远比不了那个家乡的姑娘,说等他回来娶她的姑娘。李书桐回家探亲,却没有在渡口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姑娘,而是惊闻噩耗,原来,绣娘早在几年前便已经投河自尽了,李书桐这才明白,为何他这几年寄出的书信总是石沉大海,不见来信,原来佳人已去,这人间书信,如何能抵九幽黄泉。

        李书桐穿过那个巷道,来到那扇门口,手指摩挲着门扉,想着,也许这是一个梦,只要轻轻敲响,就会有个美丽的姑娘拉开门,笑意盈盈,说道,“小秀才,这是作甚?”可惜,这终究不是梦。

        原来,绣娘没有什么姐姐,自己离开的那一日,便是绣娘出嫁之时。自己那会儿沉浸在绣娘与他的约定之中,竟是不曾留意船上船夫与客人所谈的大喜日子,便是绣娘的。迎亲的队伍将绣娘接走,中途在一条河边休息时,绣娘趁着大家不注意,竟是扯了盖头,跃入河中,前一夜刚刚下过大雨,河水湍急,绣娘很快被河水所吞没,两家人找了整个几个月,连绣娘尸都没有现,最后终只能放弃。

        秀娘家原本家境殷实,这般一闹,成了笑话,随后生意失败,家道中落,没几年便入不敷出,只得遣散了仆人,远走他乡,如今宅邸早已换了主人。李书桐失魂落魄走在大街之上,却被一个中年妇人叫住,这人他却是认得的,是绣娘的奶娘,从小看着绣娘长大的人。秀娘家人离开了,她却留了下来,一是心中有愧,没能照顾好绣娘,二是为绣娘送一封信给李书桐。

        信上寥寥几句,却让李书桐忍不住在大街上哭了起来。

        “此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始终如一,生死不渝。”

        奶娘还告诉他,其实每次他到门口,绣娘都躲在门后面,有时候没人现,她便打开门和他见面,有人,她便也靠在门边,不出声,一个人傻笑,临出嫁前的那一天,她一个人靠在门上,哭得那般伤心。

        “绣娘!”李书桐又喊了一声,冥冥之中,仿佛有人轻轻应了一声。

        痴痴秀才俏佳人,一见钟情思华年。

        雨中红豆定情思,孤巷夕下诉衷肠。

        手中丝线殷红泪,洞房花烛魂断时。

        竹马已断青梅落,徒留皂荚相思豆。

        车窗外传来簌簌声,有士兵说道,“下雪了啊!比往年更早了些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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