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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小说:30岁结婚作者:路得Ruth字数:0更新时间 : 2019-05-22 07:39:38
儿子带未来公婆并不看好的儿媳妇来家里吃饭,或许是世界上最煎熬、最想尽快结束的饭局之一了。在朱颜看来,景的父母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虽然上一段时间她去他们家还是很久远的事情。也许,在生活优越的人身上,你是很难现岁月走过的痕迹的。他们有永葆青春的资本,而那些疲于奔命、忙于生存的人则大不相同,他们一走到你面前,你很容易一眼就认出来。因此在景的父母眼中,朱颜的变化算是十分大的。当年她来到他们家中,作为被邀嘉宾,还是一位少女,满脸稚气和不自知的才气,而今,坐在他们对面的女人怎么也无法让人联想到几年前爬上阁楼与景会面的小女生。

        “在法国几年了?”为了缓和沉默的气氛,景的母亲放下刀叉,举起酒杯。

        “快7年了。”

        “一直在巴黎吗?”

        “之前在波尔多,后来来的巴黎。”

        “哦,是吗?今晚我们喝的就是波尔多的葡萄酒。真巧。”各方都出了礼节性的笑声。

        “一直在画画吗?”

        “嗯。”

        “怎么没听说过你?这几年的巴黎华侨绘画圈,我们俩也算是了解一二的。是不是你用了艺名?”

        “没有。我可能画得小众,而且很少露面,几乎没有参赛,只是作为爱好一直在画……”朱颜结结巴巴地说。

        “画画不是你主要的生活来源吧?”老道的母亲言语一出口就知道其犀利程度。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嗯。能养生就够了。”

        “你对生活要求不算高咯?”

        “嗯。”朱颜礼貌地笑笑,表示赞同,并且表现出不想对这个问题继续谈论下去的倦怠。

        “你父母呢?还在天津吗?还是也在法国?”

        “去世了。”

        “他们一起报了个团去东北旅游,最后一晚,为了图省事,也便宜,住了一个不合格的小旅馆。结果那天晚上生爆炸……”

        “小市民往往就是因为一点贪心而丧失了生命……”话刚出口,朱颜脸上就红了一片。痛失双亲和被羞辱的双重痛苦在她脸上展露无遗。他们被这位阔绰的艺术家太太贬低为“小市民”,还被嘲笑成贪财丧命,朱颜咬住下唇,后悔自己不该提及双亲的细节。

        “那你老家还有什么亲人没有?”

        “还剩舅舅、姑姑他们。”

        “居住证是永久的了吧?”

        “是。”

        太太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好的。朱颜,当年你也曾是出入我们家客厅的星秀之一,我对你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下面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景太太,您有话直说。我其实也是个爽直的性格。”

        “    très    vo1ontiers!”

        “这些年,你交过几个男友我不管,但是你要跟我儿子相处,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也算是个不大不小、有头有脸的人家。以前的种种事情,只希望你处理好,完全处理好,我是指,处理得干干净净。你要以一个新娘的身份等待新郎。我们家只接受这样的儿媳妇。别看我们都在国外,在国际上滚打好多年了,可我们骨子里还是中国人,还是有一些传统的观念的。”朱颜不知道夫人已经造访过她与景的爱巢,夫人的这段暗示很自然让她联想到她说的是自己与皮埃尔那段旧情。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

        “所以,我想先让景从学校里搬回家住,等他正式毕业了,工作也有了着落,我们会考虑给他置一处房子,作为你们的新房。”朱颜暗暗长吁一口气,现在她觉得自己过去的经历太多实在是一种羁绊。

        “你现在住在?”夫人轻蔑地垂下眼皮,盯着自己的红酒杯。

        “第五区。租的房子。”

        “哦,那是肯定。”夫人的意思是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在法国置业的人。

        这次谈判单位最大受益者可能要数景了。从自家豪华的别墅区出来以后,他紧紧拥住心上人。“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为了这一天,我等了那么久!那么久!太久了!”他差点要哭了。朱颜面色惨白,刚才情绪大起大落,此刻她已经精疲力竭,像被抽尽了最后一丝气息。

        “你不高兴吗?还是你太高兴了?你都说不出话来了吗?是不是喜出望外?亲爱的!”景吻着她的头。

        “是啊!喜出望外!我以为会是一场持久战,没想到一次就录取了。”

        “我们应该再去喝一杯!为了庆祝,纪念!我们回家喝一杯!”

        “我那些不堪的过去,你父母全然不知,我也没法开口,如果就这样结婚,以后难免生出什么乱子吧?”

        “噢!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景拉着她的手迈步向前。“放心,他们不必知道,也不会知道的。”

        “可那些不是一般的事情。不是普通的男友。是一段婚姻,还有一个孩子……”

        景从未见过朱颜如此忧心忡忡的神色。在他的记忆里,她一直是充满信心,令人不可高攀的。他也从来没仔细想过朱颜无法逾越的那个问题。“一段过去能说明什么呢?过去不代表未来,也无法影响我爱你。”

        “也许会影响我去爱你。景。”

        犹如晴天响起了霹雳。“没有你的第一任丈夫,没有你的孩子在身边,你不也好好地跟皮埃尔度过了这些年吗?”景气急败坏,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措辞刺痛了朱颜敏感忧郁的心。

        “是啊!没有他们,我过了好几年这样的日子。我从没想过回去看看他们。”

        “那只是年轻时的一个错误。你不能一辈子活在那个错误中,无法开始新的生活。看着我!我是你的未来,是你的新生活,走向我吧!跟我结婚!我们会幸福的!”年轻人恰恰不知道盲目的、充满激情的是自己,而不是犹豫不前的情人。

        “你才22岁,跟我当年结婚的年纪一样大。我不会成为你‘年轻时犯的错误&#o39;吗?”

        “你在想什么呀!怎么可能呀!我爱你,永远爱你!此情不移此生不改!从第一次见到你就一直如此。”

        女人听到这样热烈的表白都会高兴的。看到情人脸上终于有了和颜悦色,于是景继续说道:“如果我们早一些结婚,我想过了,只要你活到8o岁,我们就可以一起庆祝金婚了!只要想到这一点,我都会未来充满了期待!”浪漫的少年陷入幻想的美妙之中。

        “恐怕那时候我变成了一个连路都走不动的老太太了……没人会喜欢老太太的……”

        “要是像我们房东那样可爱的老太太,多招人喜欢啊!”

        “她太胖了!我不能胖成那样!我无法想象自己会胖成那样的!”

        “你不会!你永远像现在这么美丽!”

        “就算我必须坐上轮椅也美?”

        “就算你坐在轮椅上,你依然是海伦王后!”

        朱颜担心的另一个问题她暂时还不想与景敞开心扉。那就是关于孩子。她已经在结婚的事情上做了妥协,却无论如何也不想在生孩子的事情上妥协了。景现在只知道品尝爱情的妙曼,却不知道生活的单调与丑陋,也不知道孩子会成为夫妇双方一个神奇的纽带。目前他的世界还没有任何多余的空隙装下别的。朱颜了解年轻男子的内心活动,顺势把握住了,“那个以后再说吧!反正我再也不想生什么孩子了!我听到孩子哭就抓狂。那个肉球两三年内会一直挂在我身上,热乎乎的真让人难受。”

        根据夫人的意见,景必须暂时从“学校”搬回自己家住,他依依不舍惜别了心上人。放她一个人在房东太太家生活,实在是令初尝爱情甜蜜滋味的双方痛苦。这种痛苦不久以后就化为怀念和煎熬。他从家里支了一小笔钱,支付了两个月的租金和朱颜的生活费用,给她留下了足够的颜料和画布。

        “这段时间我会找到一份正式工作。等我母亲付了房子的款,我们就可以结婚,搬进新房子了。”

        景大概从没想到过自己现下的目标就是这么简单。他以前也曾模模糊糊地想过未来,但未来从来没有向他揭开过她那神秘的面纱。从他坐在田野后面的阁楼上举目望天时起,从他穿着奇怪的工作服和靴子躺在刚刚收割完的稻田时起,从他在北京第一次亲吻西北女孩东方鹤时,他内心从来就没有真正想要占据一个什么东西。他想起东方鹤黑漆漆的眼睛。“她会恨我呐!”东方鹤在做什么呢?“她是爱我的,可我就是感觉不到她的温度。她给我的感觉冰凉冰凉的。”如果率先劈腿的男生知道东方鹤正全力以赴要赶来法国与他汇合,他一定会直言不讳地告诉她他的感受,还会真诚地向她道歉,因为多少程度上,他玩弄了她的纯情,害得她一头扎进去,还袖手旁观,并不帮助她走出来。

        可是,眼下他的事情非常多。再说他每日饱受思念之苦,忙里偷闲拐到朱颜所在的小楼上,尽情欢享一番,以解相思之煎熬。他的时间、精力和思想通通不允许他有过多的时间去考虑可怜的东方鹤。

        景在一家剧院找到了琴师的工作,算是人生正式有了开端。只是这个看似平淡的工作无法满足夫人的虚荣心。儿子在一个年长他太多的女人身上耗费了全部精力,也葬送了自己大好的光明前途。一个本来要大展宏图的男子,在鼓动翅膀的时候,就这样被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牵引着,钻进了马戏团的铁笼里,余生只剩下被人观赏和被驯兽师调教的份,想到这里,夫人痛心疾,无法将儿子拱手相让的愤懑情绪又占了上风。倒是景的父亲对此并无异议。“孩子的人生就让他自己去闯就好了。他还可以继续画画,就很好了。”

        “他小时候多乖啊!人见人夸,但凡来我家的朋友,都指望着他将来能大有作为。”夫人噙着眼泪。

        “如果你说的‘作为’是指升官财什么的话……”

        “可也不是这么小就娶妻生子呀!”

        先生说不过太太,于是就叼着烟斗去了画室,留下妻子一个人。

        “儿子养成这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啊?”妻子冲着他老迈的背影吼了一句,然后就听到她嘤嘤的啜泣。

        那间小屋又浮现在她心头。她的儿子从来都是养尊处优,结交的女友也从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唯独这一个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她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她想起景从前跟自己提起过的一个女孩——东方鹤,她清晰地记得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如此别致,一下子就能让人记住。他还给她看过她的画像。他为她画的草图。

        “他们分手了吗?”夫人脑袋转得飞快。虽然她表面上似乎十分平静地接纳了朱颜,但那只是女人常用的“障眼法”。接下来她打算出手,对朱颜和东方鹤做一番“比对调研”,以选出她心中最合适的儿媳妇人选。

        性格倔强、冲动的女人一旦头脑热,便急于采取实际行动,好验证自己的判断,抑或通过结果来重新审视全局,好及时作出调整和补救。儿子已经陷入错误的泥潭,做母亲的不能见死不救。趁情势还有挽回的余地,她必须有所作为。

        调查结果不日即送达她的手中。朱颜的过去直到如今都尽数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几乎是瘫坐在沙上的。散落在地上的照片中有忆良和稻子的笑脸,有忆爸忆妈在公园和家人欢乐的场景,还有皮埃尔,也有东方鹤形单影只背着古琴往前走路的落寞样子。

        这样一个女人怎么能进入她的家门!夫人气急败坏,在沙里躺了半天,无法动作。直到日暮西垂,墙上的古钟敲出了沉闷的时间,这座安静的房子才有人进来。

        “妈!孙阿姨呢?怎么不开灯啊?你在家吗?”景扛着画框进了屋。见没人应声,便以为家里没人。他放下画框,换了鞋,往楼上去了。

        现在引起痛苦的根源靠近了自己,夫人反倒无力和他面对,更无力与他谈判。她慢悠悠走向玄关,趁着昏暗的光线,她看到了画布上的裸体女郎。她**着睡裙,嘴角叼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眼神慵懒倦怠地半闭着。她的肌肤透露出珍珠般的光泽。房间内的布置一览无遗。与其说是布置,倒不如说除了那张床以外,并没有什么家具。她联想起一些污秽的场面,泛起一阵恶心。她越看画中的女人就越来气,于是从柜子里取出一把剪刀,冷静而有力地一刀刀剪开了那幅画。

        “妈!你在做什么!”景洗完澡从楼梯下来准备取回他的画。他花费了许多日的心血,终于完成了这幅十分珍爱的画作,是打算挂在自己的床头的。这样他就可以每天看着情人的形象入睡,直到他们结婚。

        夫人继续着破坏的节奏。景上前来阻止她。“妈!你怎么了?这是我的画!”

        “我知道这是你的画。我在撕碎它!因为它肮脏、污秽、可耻!”

        景被这三个形容词吓得瘫倒在地,无力还击。过了半晌,他只能用微弱的声音回复道:“妈你怎么了?你糊涂了吗?”

        “画上的女人在不久前,我才见过她。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你都没有开灯,你没有注意到我画的是谁?”

        “是她。你们的婚事我不会答应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真是比晴天霹雳还要严重的打击。

        “为什么?”

        “我劝你收收心。等我冷静下来我再告诉你为什么。妈妈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任何事。唯独这次,不行!”

        “可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她为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了……”景无力地垂下头,他快要哭了。母亲使用的招数他从未体验过,根本不知道如何度过这绝境。

        “她为你失去了一切?!笑话!那是她咎由自取!”她不由得冒出了一句粗口,那是法国人用来骂人的粗口。

        地上是一地的碎片。画中人的一只半闭半睁的眼睛躺在他的脚边,讽刺地看着他。夫人干完这一切,起身打开灯,回到沙里。

        “生什么事情了?让你变得如此恐怖……”景跟着走过来。看到了地上散落的照片。“怎么有稻子和忆良哥?”他现还有更多他认识的人,“还有东方鹤,爷爷、奶奶……皮埃尔……”照片一看就是侦探偷拍的。“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经过激烈的情绪波动,夫人此刻极其疲乏。

        “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你为何要跟踪他们?又为何要毁掉我的画?”

        “你真的不知道吗?这些人到底与你有什么联系?与那个女人有什么联系?”

        “朱颜?他们与朱颜会有联系?他们是东方鹤的朋友,东方鹤是……”

        “跟那个女孩没有关系。我们现在说的是那个女人!”

        “母亲!”景出了绝望的叫喊。夫人从未听过儿子以这样的语气和语调唤自己,那声音听起来如此可怖,令人不悦。

        “朱颜在国内的时候结过一次婚,还有一个孩子。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景知道这下无法逃遁了,只好承认。“我知道。虽然如此,我并不在乎。”

        “你可以不在乎。但是你知道吗,她刚结婚生下孩子就抛弃了她,跟着男友来了法国。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啊!你能想象吗?抛夫弃子的女人!这些年她一直在靠着这个法国男人生活,所以她才没有在绘画界崭露头脚……”

        “等等……妈!稻子是她的女儿?”

        “看来你在国内的时候就认识他们,他们一家人了……”

        “稻子是朱颜的女儿?!”景重复着这个无法相信的事实。

        “你为什么跟东方鹤分手?之前你不是还在我面前夸赞她吗?”

        “没问没有分手。哦,不。我们没有在一起过。”

        “胡说!”夫人忽地提高了嗓门。“她为了你放弃了去牛津,现在正在准备考巴黎高师!”

        受了极大刺激的年轻男孩反复看着手里稻子和忆良的照片,怎么也无法把他们和朱颜联系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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