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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十五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小说:30岁结婚作者:路得Ruth字数:0更新时间 : 2019-05-22 07:39:40
回国日程甫定,何庆来巴黎的时间也正好确定下来。东方鹤留在巴黎,准备陪“万里友人”何庆乘坐欧洲大6火车,从英国途经巴黎,再到威尼斯,沿途穿越阿尔卑斯山和威尼斯泻湖,再经过莱茵河谷,前往柏林。

        眼神是人与人第一次直接的联结。多数时候,仅凭一个眼神就可以断定该人是否讨你欢心。东方鹤在车站等待何庆并从出站的人流中一眼就辨认出他的时候,心里琢磨的正是这个命题。

        他也远远地在候车大厅就看见了她。在这个美人如云,活色生香的世界时尚之都,东方鹤不论在身高还是外型上都算不上出挑,加上她总是偏爱黑白色的衣服,即使这个季节也不例外,因此在车站惨淡的白色背景下,一眼认出她是有很大难度的。何庆看到她几乎是缩在人群背后的,她确实是那种总爱往后靠的角色。但被命运之神眷顾的飞行员总会在最迷茫的时候现他自己的导航塔,于是即将迷航的飞机又找了航线,拉向了蓝天。东方鹤在各色眼睛、色、花花绿绿衣服装饰下的人群后面,却成了何庆的导航塔。

        看得出来她原先圆润的脸蛋瘦削了一些,腮骨和嘴角的轮廓比以前深刻了。这样一来,她的眼窝显得更大了。她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脸色苍白,好像整个人被一个漆黑的鸟笼拴住了似的,只有一对黑眼睛在其上闪烁。

        那天,东方鹤把头绑了起来。这功夫还是苏菲教会她的。她的齐刘海也被梳到了后边,露出整张脸。若在以前,这张脸圆圆满满的,再加上脸颊的红晕,就会非常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可是来法国的这一年,她在饮食上完全没法适应,加上语言和学业的压力,她减掉了不少体重。感情的变故让增加了她的思虑和忧伤,她睡眠也减少了。本来东方鹤是圆脸蛋,但身上没肉的女孩,这一瘦,身上就更显骨骼了。

        “你瘦了!”这是何庆冲她招手后的第一句话。

        “异国他乡,难免。”东方鹤抿着嘴笑了,脸上顿时有了血色。

        “还没适应吗?”何庆语气里透露着关切。

        “现在适应啦!再不适应,我看我也该回去了吧!”

        “我还想着巴黎的水土养人,定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可亲可爱呢!”

        “难道现在我不可亲可爱了吗?”最令东方鹤惊奇的是不论在何种景况下,何庆总能让她产生一种感觉,那就是在他跟前,她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想说什么说什么,想法与行动可以高度一致,并且她无需谨慎,无需顾虑,她可以做她自己。

        “嗯……现在嘛……有点儿变冷峻了……的感觉。”何庆经过思量,选择了这个词汇,但他并不为难,也没有刻意讨好或不讨好对方。

        “长大了一点吧。”东方鹤微微叹了一口气。

        “愿闻其详!”

        “那你洗耳恭听吧。洗耳。”

        东方鹤与何庆都是那种温厚踏实的性子,这种人尽管身在城市,却并不赞赏工业及现代化带来的对地球容貌和人类生活方式、思想观念的各种深刻改变,反倒是在能看见土地、河流、树木、低矮的农舍,及至远山的时候才觉得很安心。巴黎是这种深刻改变的伟大代表,何庆此次来,并不是最关心这种伟大的繁复与细节,他更关心的是眼前这个总会出现在他梦中的女孩。

        “说说你吧!说说美国!”

        “美国只有汉堡、薯条和可乐!我天天就吃这些,你看,我都快成土豆条了!”何庆指着自己的脸说。

        “应该还有沙拉吧!总得吃些蔬菜水果才好。”

        “有的有的。我都把那个忘了。”他朝椅子后背一靠,“啊!好想吃清蒸鲈鱼、糖醋排骨、小炒肉、茄子豆角、西红柿炒蛋、毛豆……”

        “别说了!哈啦流一地了!”紧接着是一阵舒心畅快的笑声。

        “我现在好怀念我们食堂的饭菜啊!以前觉得那么难吃,现在却成了美味珍馐了!”

        “拜托你有点出息好不好?要坚定立场,不忘初心!”东方鹤停不下笑意。“难吃的就是难吃的,不要因为怀念而美化它,那样不客观。话说,还真是想吃水芹菜炒腊肉、芦蒿香干、臭鳜鱼、皖北土鸡、韭菜田螺……一碗苋菜就蒜那么一炒就那么美味……”

        何庆递来一张纸巾,“擦擦吧,你的口水!”

        异国生活并非易事,两人再度达成了一致。

        “你有没有替我去看看索尔贝娄的故居?还有海明威。对了,我今年迷上了海明威,正打算以他作为研究课题呢!”

        “芝加哥虽以工业起家,但人文历史氛围浓厚。有机会你一定得去瞧瞧。”何庆向她介绍了更多自己饿所见所闻所感所想。他不是那种呆呆地待在实验室和埋头论文中的学生,初到芝加哥,他的确循着人文历史脉络,把城市走了一遍。他晓得自己将来未必会留在此地有所作为,东方鹤也未必真有机会来此求学或旅行,但他想至少他的足迹踏过一遍,能够与东方鹤诉说的自然就更多了。

        与大多数人不同,何庆从未感受过专业差别给他和东方鹤带来过任何交流上的障碍。在美国,校园恋情十分普遍,与他同龄的学生,女朋友早已不记得换了几个了。而他尚是处子之身,严格地说,他还未真正恋爱过。他也并非不讨女孩子欢心的类型,只是对他有意的女孩子一接近他,他就会给对方划出界限,界限之外,他们可以是不错的朋友,但界限之内,他不允许任何人轻易涉足。内心刚强无畏的人,外表往往看起来懦弱温和,而这种性情其实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他又一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脾性,久而久之,反倒搞得他其实在同学中间有点被孤立了。

        他也曾自问自答。他内心给出来明确的答案。东方鹤从未被他贴过任何标签。她就如清水一般天然率真,正合他心意。她所学的专业、所感兴趣的知识,从未成为他内心的阻碍。而他也从来不用提及他那个领域的公式、计算法或理论。他们谈论的话题出乎意料地完全避开了那些两人完全无法重合的部分。

        这是有意而为之还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孤身在美国的时候,他忍不住回想这个问题。四年的时间里,他们都谈论了些什么,竟然连一次都没涉及到这些令人尴尬、难解的命题吗?他的不少同门师兄弟,都是因为这个在他不是问题的问题而感情不顺最终分道扬镳的。难道是他们没有抓住实质,只悬在表面,而忽略了心灵?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洞察力惊人的人,也没有多少说话的本领,对于语言,他所能掌握的就是如何运用日常话语系统来交流和解决问题,传达快乐或失意。东方鹤的诗他并不能全然体会里面的复杂含义但他读一遍,认为流畅,并且像清泉一样流过心上,带走了一些尘埃,留下了一些清凉的感觉,就非常满足了。至于东方鹤对此有什么看法或要求,她对“知音”与“共鸣”的定义又是如何,他从未想过。她几乎不提自己的诗或小说。

        “小说有再写吗?”他想起来自己的“过失”,不免有些歉疚。

        “嘿!你还记着呢!今年没有写啦!以后也许会重拾,还不确定。今年生了好多事情,我现在还来不及沉淀,来不及记录,现在还在懵懂感知的阶段。估计需要消化、内化好一段时间。你知道我的反射弧其实比较长……”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赞同。“那诗歌呢?”

        “低产。极低。一年5。”

        对方几乎是叫了一声。“我应该将这理解为好事还是坏事呢?”

        “这一年来我好像进入了一个转折。人生的所有东西都摊开在我面前,让人不知所措。我惊讶于自己所见所想,都没有办法将它们很好地转化成诗行了……”

        “想来是这样。”

        “你早料到了对不对?”东方鹤眼中闪烁着光芒。

        “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啊!只不过在火车站人群中看见你,我就知道了你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内心生了不少变化。这种变化其实会在人的容貌上有所显现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会在这里与稻子的妈妈相遇。不敢相信她是景的未婚妻……”她用的是“未婚妻”的法语词汇,好像她压根就不愿说出那个词汇。东方鹤是信任词语和语言的力量的,所以她才会写诗歌。

        “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东方鹤早先和何庆大致说过这里生的事情,也正因为事情如此,他才决定无论如何暑假要陪她散散心。

        “稻子不知道怎么样了?从没见过生母的她……会有怎样的想法啊……”说起稻子,东方鹤面露关切的神色。

        “放心啦!她必须独自经历并且从自己一直以来对母亲那种揪心甚至有点病态的思念当中走出来。你知道吗?正是因为她没见过她,所以在她稚嫩的心灵里,她应该是一位完人。可当这个人活灵活现出现在她眼前了,我想情况会有所不同了。”

        “怎么不同?”

        “按照我的猜测,她应该不是那种特别喜欢孩子,跟孩子亲还会为了讨孩子欢心而放弃自己习惯、喜好的人。她漂亮,但是太高傲了;有温度,但是若即若离的让人抓狂。她还会吃饭、打哈欠、上厕所、甚至脾气……稻子那么伶俐聪明,只消她见了她,她便会失去一切想象的光环。而跟提娜姐相比,谁更在乎她的冷暖温饱?谁上学下学地接送她给她做早餐晚餐?谁为她洗衣服?督促她写作业,替她开家长会?是提娜姐啊。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来,“她的孩子出生了吧?”

        “噢!生了。一个小男孩。”

        “稻子什么反应?”

        “还能什么反应?跟以前一样呗!一点不让步。”

        “朱颜应该已经见上她了吧?”

        “差不多了吧。”东方鹤看看火车外面苍翠的暮色。他们也快到站了。

        “真希望稻子能够快快乐乐地……”

        “嗯。”何庆拿起他的旅行包,那是他此次行程的全部行李。

        “我恐怕这个季节,山里面还是会有点冷哦。”火车将他们放在一个小站。那是靠近阿尔卑斯山脚下的一个意大利村庄。

        “放心,我带了外套。”何庆满足地拍拍自己的旅行包。

        坐落于山谷中的村庄美丽而安宁,充满了诗情画意和悦人情调。小时候在课本中读到的世外桃源,似乎在这儿得到了印证。何庆老家是湖北的,那儿属于河流冲积平原,水系达,农田一望无际。小时候他就没见过山,因此格外喜欢水。而东方鹤的成长环境不同,她很喜欢山。因为打她出生起,印在她稚嫩瞳仁中的景色莫过于连绵不绝的黛色和褐色的山峦了。而现在他们脚掌所踏之地,则是他们二人都未曾见过的景色。是山,却不是祖国西北部那种荒山,山色太过葱郁,极容易让身处其中的游客产生幻觉。东方鹤的意大利语除了“你好”“谢谢”“再见”之外,基本上不会别的了,何庆也没有在这方面下什么功夫,不过好在当地人能用英语和法语跟他们交流。他们要了两份客饭,坐到小木屋外的花园里,欣赏着安详环绕的远山,闻着花园散出的蔷薇的香气,这顿饭不吃也都饱足了。

        看着对面的可人儿,素净的脸被微暗灯光下的蔷薇映衬着,格外更生了一些他没见过的情致。他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只晓得很久以前那种热血上头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了。

        桌上的烛光由于一阵晚风而微微摇曳,何庆看着,心底的柔情又加添了一层。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也不合时宜,于是抓起酒杯猛喝了一口红酒。

        房子自然是定的二间。楼上楼下。东方鹤住二楼,他住一楼。第二天早晨当地的导游会过来敲开他们的门,带领他们去山里面探险。

        何庆希望能延长这顿晚餐的时间,从他那个角度看东方鹤,他有一种微醺的满足。东方鹤也没有睡意,他们继续谈论着分别这一年以来的人事物,直到蜡烛快要燃尽了不得不进屋去。山区一到晚上,太阳的热气完全散尽就变得很冷,气温降至5度以下,他们白天穿的衣服又相对单薄,这会也感受到寒冷了。

        “咱们进屋吧!”不得不进屋取暖了,再说他们第二天得早起,何庆站起身来说道。

        东方鹤吹熄了最后一点烛光,跟着何庆进屋了。屋子里面设施齐全,只是需要他们亲自动手生火,何庆环视四周,很快就使屋内暖和了起来。壁炉里火光跳跃,让人感到高兴。

        “咱们这样,好像一对夫妻……”何庆撇了一眼心上人,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

        对方还是听见了,并轻声应了。这一应声鼓起了何庆的勇气,他望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分明有红色的火苗上下攒动。

        “东方鹤,如果我足够幸运,你也足够幸运,我希望有一天我们真能坐在一起,看着柴火燃尽……”

        东方鹤当时并不知道为何他的表白中出现了两个“幸运”,为何只有双方同样幸运,两个人才能如愿以偿相濡以沫共度一生,她当时只是颔笑了。而经年后,她才明白两个人相遇相知,相惜相爱,在概率学上是一个无限接近于零的数值。这样的幸运必须是他的叠加上她的才足够取得。若非如此,他就会像一个久违的好天气里远山的颜色一样,只是覆盖在她心上,成为一生之久最怀念的美好。在天色不佳的时节,被记忆翻出来,作为对比,作为幻想的原材料自行加工一番,最后的成品就是一场了无痕迹的黄粱美梦。夕阳落到远山后面,泛出喜人的橙色,像是给无声的巨大的山峦镶上了一层金边。被夕阳染了些微粉色的云朵懒懒散散地漂浮在山边,仿佛留恋而不肯离去的恋人。直等到天黑,这幅难舍难分的画面才最终被浑然的苍蓝色取代。在阿尔卑斯山,见不到如此恢宏辽阔的暮色,但东方鹤心里想的却是在老家才能见到的景色。她跟在话痨导游后面,何庆在最后,她坚持让他与自己并排走,而不是一前一后。导游滔滔不绝,用他那浓重地意大利英语说了很多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鲜知识,山谷中时不时传来他们的明亮的笑声。遇到难走的路段,东方鹤会将手主动伸到何庆面前,他搀扶着她走过那段,随即放开她的玉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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