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4.国度
天大地大, 哄好超越者最大。
女孩看着年龄小，身体里却蕴含着军警猎犬加起来都只能被碾压的战力，本该是边抛橄榄枝边戒备的存在, 却奈何木叶三观太正，人性太完善, 长久接触下来，并未发现危险之处。
一个许可证而已，给就给了。只要那一位肯留在日本，别说一张了, 就是她想拿着打扑克牌都不是问题！
更何况，异能特务科也不是什么都没得到, 至少木叶还肯出面解决mimic。
那封读者来信中, 最后提到会“上门拜访”, 木叶思来想去，觉得自家脆弱的海景房应该承受不住轰炸, 于是挑了个空旷的地方作为碰面地点，她将之写入回信中，寄出。
约好时间地点, 不多日, 木叶便见到了那位非要用如此正式的方式“拜访”她的读者，mimic组织的首领，纪德。
她正坐在阶梯上, 水泥路铺成的阶梯坚硬得硌人，她就像感受不到, 两只小腿一晃一晃, 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中的书－－是芥川君新写的小短篇。
沉浸于书中世界的她仿佛对外界失去了警觉, 直到脑袋上空投来一片阴影, 挡住了木叶看书的光线时，她才后觉地抬头。
逆光而立的男人，绷着表情，严肃地凝视着木叶。
他开口，声音低沉：“您便是那位超越者阁下吧，在下纪德，对您神往已久。”
木叶眼皮一跳：“……”
有一说一，这个“神往已久”听上去不是什么好词。
木叶合上书本，跳下台阶，正视纪德道：“如此大费周章，你究竟有什么事？”
“在下唯有一个夙愿……”纪德的右手动了动，接着缓缓上挪，扣在了自己的腰腹旁，按压之下，衣料勾勒出了一个熟悉的轮廓。
接着，纪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枪，对着木叶凝固的脸：“请求阁下，赐予我们这些孤荡的幽灵，一个战死的方向！”
尾音随着扳机扣动，子弹划过弧线，直冲木叶的面门。
木叶眼睛都未眨一下，只是微微歪头，任由子弹擦过脸颊，掠出一道血痕，瞬息之后，那道细小的伤口便重新愈合，光洁如初。
木叶用大拇指拭过脸侧的血珠，放嘴中轻舐：“原来如此，你们从欧洲跋涉到日本，从死神手底下逃脱的，就只是一群亡命之徒？”
木叶对他的挑衅视若无睹，并没有回击的想法。
看出了这一点，纪德失望地放下枪，但他不甘心就此放弃：“我们是被故国抛弃的孤魂，只有在战场才能了却我们生存的意义……”
什么意思？
直觉里面有故事，木叶拉住纪德，定睛看去，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生气。
“介意和我说一下吗？你的故事。”
木叶想，或许她之前的猜测，有所偏差也说不定。
纪德怎么也想不到等来的是这样的回应。
他挣脱不开，明明是纤细得好像一掰就断的手腕，却坚如磐石，即便能预判动作，却如何也闪避不开。纪德无法奈何，只好同她诉说。
本来一开始是不情不愿的－－将悲惨的过去再度撕开，还未结痂的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但之后纪德却无法自控一般，忍不住同她说得越来越多，闷在心里不得解脱的不忿、迷惘，被国家背刺的悲凉与愤懑，最后通通化为了扑灭生命之火的寒水，从灵魂源头，掐灭了生存的信念。
人类是群居动物，是因为他们需要交流，需要陪伴，是需要理解与认可的生物。
纪德恍惚着结束话题时，都不知道时间流过了多久，但他回头看黑发的女孩，她仍然在认真倾听，不显丝毫不耐。
心中的郁结，就这样轻易地倾泻了出来。
………
“织田作，小木叶出去了吗？”
在咖喱店遇到了太宰，后者一上来便是这句问话。
织田作点头：“嗯，说是去见一位读者。”
“唔。”太宰摸了摸下颚，“不去看看真的好吗？再怎么说也是mimic的首领吧……哇，好辣，要辣死了……”
狂灌冰水的太宰听到了织田作的回话：“是mimic吗？难怪她不让我去打扰啊。”
“噗……这个回答，果然不愧是织田作呢！”被一句话戳中了奇特的笑点，太宰肩膀轻耸着，抑制不住笑声，“所以织田作是一天都打算在家里等小木叶回来吗？”
“倒也不是。”织田作之助回想了一下，“木叶说等一会儿让我去接她，甜品屋新出了点心，限量一百供应，晚了就抢不到了。”
“噗哈哈哈哈哈………”
太宰笑得更厉害了，从椅子上直接滚落，捂着肚子笑到打鸣：“真、真不愧是你们啊！”
半晌，太宰的笑声才慢慢停歇，鸢眸的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撑着椅子，抹去了眼角笑出来的生理盐水，道：“那织田作现在还不动身吗？这么久了，他们也该谈完了吧？要是耽误了买不到点心，小木叶可是会超生气的哦。”
织田作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嗯，你说的对。那我先走了。”
说罢，他便转身，风衣扬起一个弧，朝着门外走去。
“等等－－！”红发青年的后领被一把抓住。
织田作疑惑回头，看到了太宰眨巴眨巴的眼睛：“带上我一起嘛，这边也很无聊呢。”
………
“我不会妄图改变你的观念，只是在此之前，我要再确认一次……也请你再确认一次，这真的是你内心深处的真实渴求吗。”
“如果是的话，我会满足你的心愿。”
当然－－
“你仍然是活着的，不是吗？”言笑晏晏的女孩，软和了语气，“你愿意向我诉说，你还能向此世诉状不公，你还是活着的啊。”
“……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纪德垂眸，“我等苟延残喘至此，不过是为了寻求死亡的解脱……”
“－－没有谁活着是为了追逐死亡！”
不远处正赶来的两个人中，黑发的少年身形猛地停滞。
“你口口声声说的［死亡的解脱］，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救赎］……”
“你只是在求救，你们都在求救，而你们求救的方式，就是寻找达成心愿的死亡……”
“你在迷雾之中，又该如何找寻生存的意义？一意孤行，执迷不悟，反而是蒙蔽了双眼，你自诩弃国的幽灵，可事实却是，你从未摆脱国家的阴影束缚，哪怕逃到了远东岛国，也仍然是笼中鸟……”
纪德勾起嘲讽的笑容：“那么，阁下有办法带给我等生存的意义吗？”
早在逃离了国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再也……
“我不明白。”女孩眉宇紧锁，“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总是希望由别人来赋予生命意义呢？每个生命都是不可取代的独特个体，没有人有资格，去对另一个人生指手画脚……”
“生命的希望也好，意义也罢，都是要自己去寻找的啊，只有活下去，哪怕可能一生都不得其解，但好歹是有那么一丝可能性。”
“这才是［生活］最让人迷恋的地方，无尽的可能与未知！没有人能填满你内心的空洞，除了你自己，哪怕是为了救赎自己，也不妨走下去，继续用你的双眼去看，这残酷无情又美丽至极的世界。”
纪德沉默了。
良久，他出声，轻渺如雾：“那么，您能让我等看到什么呢？”
木叶粲然一笑。
她张开双臂，似乎在拥抱人间。
“在将来，或许是不远的未来，又或许很久很久以后。”
“我将建立一个－－强大而富饶的国度。”
纪德的瞳孔骤缩，眼瞳倒映中的，是女孩描述未来时，那宛如太阳般，无可替代的光芒。
“没有勾心斗角，彼此陷害，也许也会有阴暗，但当敌人来临之时，必将上下一心，团结一致。”
“领导者爱护子民，百姓拥护领导，互相信赖，彼此托付，普通人能安居乐业，英雄可名留青史，所有人都能找到恰当的位置，怡然自乐，和睦友好地生活下去。”
“在那里，不会再有怨灵的血泪，不会有孤寂的游魂，纪德，不会再有你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将实现这样的国度……不是空中楼阁，而是真实的理想乡。”
“选择权在你，你只用说一句话，我大可以现在就结束你们痛苦的生命，亦或是你能尝试着延长这段浮萍的人生，如果你愿意见证它的诞生的话。”
“我……”
嘴唇嗡动着，最终，纪德握住了女孩的手。
我想见到。
他无声地说。
女孩描绘的蓝图太美好了，美好得让他沉寂许久的心脏，都忍不住再度狂跳起来。
这样美丽到不可思议的国度，真的有可能存在吗？人们爱戴国家，国家呵护人民……
他的悲剧不会重演，背弃的亡魂终能安息。
如果是曾经，纪德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但是，做出了承诺的人是木叶。
这理想到荒诞的图景，忽然就真实了起来。
如果真能亲眼见证的话……
这一生，也不虚此行了吧。
名为生命的火花，再一次跃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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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看着年龄小，身体里却蕴含着军警猎犬加起来都只能被碾压的战力，本该是边抛橄榄枝边戒备的存在, 却奈何木叶三观太正，人性太完善, 长久接触下来，并未发现危险之处。
一个许可证而已，给就给了。只要那一位肯留在日本，别说一张了, 就是她想拿着打扑克牌都不是问题！
更何况，异能特务科也不是什么都没得到, 至少木叶还肯出面解决mimic。
那封读者来信中, 最后提到会“上门拜访”, 木叶思来想去，觉得自家脆弱的海景房应该承受不住轰炸, 于是挑了个空旷的地方作为碰面地点，她将之写入回信中，寄出。
约好时间地点, 不多日, 木叶便见到了那位非要用如此正式的方式“拜访”她的读者，mimic组织的首领，纪德。
她正坐在阶梯上, 水泥路铺成的阶梯坚硬得硌人，她就像感受不到, 两只小腿一晃一晃, 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中的书－－是芥川君新写的小短篇。
沉浸于书中世界的她仿佛对外界失去了警觉, 直到脑袋上空投来一片阴影, 挡住了木叶看书的光线时，她才后觉地抬头。
逆光而立的男人，绷着表情，严肃地凝视着木叶。
他开口，声音低沉：“您便是那位超越者阁下吧，在下纪德，对您神往已久。”
木叶眼皮一跳：“……”
有一说一，这个“神往已久”听上去不是什么好词。
木叶合上书本，跳下台阶，正视纪德道：“如此大费周章，你究竟有什么事？”
“在下唯有一个夙愿……”纪德的右手动了动，接着缓缓上挪，扣在了自己的腰腹旁，按压之下，衣料勾勒出了一个熟悉的轮廓。
接着，纪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枪，对着木叶凝固的脸：“请求阁下，赐予我们这些孤荡的幽灵，一个战死的方向！”
尾音随着扳机扣动，子弹划过弧线，直冲木叶的面门。
木叶眼睛都未眨一下，只是微微歪头，任由子弹擦过脸颊，掠出一道血痕，瞬息之后，那道细小的伤口便重新愈合，光洁如初。
木叶用大拇指拭过脸侧的血珠，放嘴中轻舐：“原来如此，你们从欧洲跋涉到日本，从死神手底下逃脱的，就只是一群亡命之徒？”
木叶对他的挑衅视若无睹，并没有回击的想法。
看出了这一点，纪德失望地放下枪，但他不甘心就此放弃：“我们是被故国抛弃的孤魂，只有在战场才能了却我们生存的意义……”
什么意思？
直觉里面有故事，木叶拉住纪德，定睛看去，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生气。
“介意和我说一下吗？你的故事。”
木叶想，或许她之前的猜测，有所偏差也说不定。
纪德怎么也想不到等来的是这样的回应。
他挣脱不开，明明是纤细得好像一掰就断的手腕，却坚如磐石，即便能预判动作，却如何也闪避不开。纪德无法奈何，只好同她诉说。
本来一开始是不情不愿的－－将悲惨的过去再度撕开，还未结痂的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但之后纪德却无法自控一般，忍不住同她说得越来越多，闷在心里不得解脱的不忿、迷惘，被国家背刺的悲凉与愤懑，最后通通化为了扑灭生命之火的寒水，从灵魂源头，掐灭了生存的信念。
人类是群居动物，是因为他们需要交流，需要陪伴，是需要理解与认可的生物。
纪德恍惚着结束话题时，都不知道时间流过了多久，但他回头看黑发的女孩，她仍然在认真倾听，不显丝毫不耐。
心中的郁结，就这样轻易地倾泻了出来。
………
“织田作，小木叶出去了吗？”
在咖喱店遇到了太宰，后者一上来便是这句问话。
织田作点头：“嗯，说是去见一位读者。”
“唔。”太宰摸了摸下颚，“不去看看真的好吗？再怎么说也是mimic的首领吧……哇，好辣，要辣死了……”
狂灌冰水的太宰听到了织田作的回话：“是mimic吗？难怪她不让我去打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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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织田作之助回想了一下，“木叶说等一会儿让我去接她，甜品屋新出了点心，限量一百供应，晚了就抢不到了。”
“噗哈哈哈哈哈………”
太宰笑得更厉害了，从椅子上直接滚落，捂着肚子笑到打鸣：“真、真不愧是你们啊！”
半晌，太宰的笑声才慢慢停歇，鸢眸的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撑着椅子，抹去了眼角笑出来的生理盐水，道：“那织田作现在还不动身吗？这么久了，他们也该谈完了吧？要是耽误了买不到点心，小木叶可是会超生气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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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红发青年的后领被一把抓住。
织田作疑惑回头，看到了太宰眨巴眨巴的眼睛：“带上我一起嘛，这边也很无聊呢。”
………
“我不会妄图改变你的观念，只是在此之前，我要再确认一次……也请你再确认一次，这真的是你内心深处的真实渴求吗。”
“如果是的话，我会满足你的心愿。”
当然－－
“你仍然是活着的，不是吗？”言笑晏晏的女孩，软和了语气，“你愿意向我诉说，你还能向此世诉状不公，你还是活着的啊。”
“……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纪德垂眸，“我等苟延残喘至此，不过是为了寻求死亡的解脱……”
“－－没有谁活着是为了追逐死亡！”
不远处正赶来的两个人中，黑发的少年身形猛地停滞。
“你口口声声说的［死亡的解脱］，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救赎］……”
“你只是在求救，你们都在求救，而你们求救的方式，就是寻找达成心愿的死亡……”
“你在迷雾之中，又该如何找寻生存的意义？一意孤行，执迷不悟，反而是蒙蔽了双眼，你自诩弃国的幽灵，可事实却是，你从未摆脱国家的阴影束缚，哪怕逃到了远东岛国，也仍然是笼中鸟……”
纪德勾起嘲讽的笑容：“那么，阁下有办法带给我等生存的意义吗？”
早在逃离了国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再也……
“我不明白。”女孩眉宇紧锁，“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总是希望由别人来赋予生命意义呢？每个生命都是不可取代的独特个体，没有人有资格，去对另一个人生指手画脚……”
“生命的希望也好，意义也罢，都是要自己去寻找的啊，只有活下去，哪怕可能一生都不得其解，但好歹是有那么一丝可能性。”
“这才是［生活］最让人迷恋的地方，无尽的可能与未知！没有人能填满你内心的空洞，除了你自己，哪怕是为了救赎自己，也不妨走下去，继续用你的双眼去看，这残酷无情又美丽至极的世界。”
纪德沉默了。
良久，他出声，轻渺如雾：“那么，您能让我等看到什么呢？”
木叶粲然一笑。
她张开双臂，似乎在拥抱人间。
“在将来，或许是不远的未来，又或许很久很久以后。”
“我将建立一个－－强大而富饶的国度。”
纪德的瞳孔骤缩，眼瞳倒映中的，是女孩描述未来时，那宛如太阳般，无可替代的光芒。
“没有勾心斗角，彼此陷害，也许也会有阴暗，但当敌人来临之时，必将上下一心，团结一致。”
“领导者爱护子民，百姓拥护领导，互相信赖，彼此托付，普通人能安居乐业，英雄可名留青史，所有人都能找到恰当的位置，怡然自乐，和睦友好地生活下去。”
“在那里，不会再有怨灵的血泪，不会有孤寂的游魂，纪德，不会再有你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将实现这样的国度……不是空中楼阁，而是真实的理想乡。”
“选择权在你，你只用说一句话，我大可以现在就结束你们痛苦的生命，亦或是你能尝试着延长这段浮萍的人生，如果你愿意见证它的诞生的话。”
“我……”
嘴唇嗡动着，最终，纪德握住了女孩的手。
我想见到。
他无声地说。
女孩描绘的蓝图太美好了，美好得让他沉寂许久的心脏，都忍不住再度狂跳起来。
这样美丽到不可思议的国度，真的有可能存在吗？人们爱戴国家，国家呵护人民……
他的悲剧不会重演，背弃的亡魂终能安息。
如果是曾经，纪德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但是，做出了承诺的人是木叶。
这理想到荒诞的图景，忽然就真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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