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亡
十二月的北方，冬将尽，寒风呼啸。
远处的山梁上站一麻衣草履之人，他看上去很狼狈，身上披着肮脏破旧的皮袍子，还染着斑斑血迹。
凌冽的寒风吹开了他披散的头发，露出一张尤带稚嫩的脏乱脸庞，可以看得出来这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少年姓顾，单名一个余字，带有父辈人希望年年有余的美好期望。
顾余是个兵，自小父母双亡，年方十七的他在沛邑城已经当了三年的兵，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老兵了。
沛邑城破了，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
那一战，齐军只有八百人，而沛邑城的守军足有千人，外加上沛邑城外数里地皆是开阔的平原，易守难攻，本不该输。
只怪那千夫长急于立功，竟然大开城门与齐军正面交战。
谁曾想，那八百齐军皆为精锐，一个冲杀下来，沛邑城守军便被杀得溃不成军。
一千人被八百人围困，四面八方皆是敌人，刀剑横飞，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待到他们突围时也只剩下数十人，而那千夫长也早已战死沙场。
眼看城是守不了了，他们只得逃入山林之中。
在逃亡了近半月之后也只剩下顾余一人。
汪！汪！汪……
身后传来犬吠声，只见三只恶犬追了上来，一个个前爪刨地，龇牙咧嘴地对着顾余。
顾余从腰间抽出一根一头削尖的木棍。
汪！
一只恶犬猛扑上来，顾余眼疾手快，手中木棍捅出，直接将那恶犬腹部洞穿在半空。
紧接着，他一个侧身，躲过紧扑而来的第二只恶犬，右手一甩，将串在木棍上的恶犬甩飞，猛地一棍子将第三只恶犬打翻在地。
呲。
鲜血飞溅，木棍插入血肉之中，那被打翻在地的恶犬被顾余钉死在了地上。
顾余回头，脸上还沾着斑斑血迹，双眼凛冽地看向最后一只恶犬。
嗷呜~
那恶犬发出一声哀鸣转身逃入草丛之中。
“呼！”顾余呼出一口白气，紧绷的身体刚刚放松下来却又听得一旁密林之中传来马蹄声。
三个骑着战马身穿毛领皮袄，内附布甲的齐国骑兵钻了出来。
“你看那个家伙拿着木棍干嘛？！”
最前头的齐国骑兵看向顾余手中的木棍问道。
“这些目不识丁的莽夫，就知道成天装威风逞英雄！”
身后一个骑兵嘲讽道。
顾余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单手持棍咧嘴一笑道：“这你们都不知道？就因为我是一介莽夫，才敢拿着棍子在战场上拼命！有本事就过来比比，别光在那耍嘴皮子，蠢货！”
“蠢货？！你竟敢！！！”最前头的骑兵猛地一拉缰绳，胯下战马发出一声嘶啼。
骑兵从腰间抽出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
“你一个逃兵竟敢辱骂于我！看我要了你的贱命！”
说着骑着战马冲杀上来。
顾余猛地将手中木棍射出，被那骑兵抬剑拦腰砍断。
趁这空隙，顾余猛地朝一边断崖鱼跃而下。
那骑兵一拉缰绳，战马在断崖前停下。
他看着底下湍急的江水和不见踪影的顾余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战场，是个无法左右生死的地方。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顺着水流而下数里。
顾余从冰冷刺骨的江水中钻了出来，挣扎着游到岸边。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顾余终于爬上了岸，蜷缩成一团不停对着双手呼着热气。
天快要黑了，腹中传来昏天黑地的饥饿感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爬起身朝着林中走去。
晚间的山林中，不时响起夜枭难听的啼叫，狼嚎声也总是伴随左右。
北方的山林间本就多生狼群，特别是在这大雪即将封山之前，狼群的出没就变得更加频繁。
一颗大树的树梢密叶之中，顾余抓着一只灰毛兔子靠在主干之上。
深夜不宜生火，容易招来狼群。
顾余一把拧断了兔子的脖子，直接一口咬了下去。
血腥味混着腥臭的生肉咽下肚让顾余觉得好受了一些，将难以消化的皮毛吐掉，紧接着又咬下第二口。
很快，大部分的兔肉都进了顾余的肚子。
将残余的兔子丢到树下，顾余也不担心会招来狼群，毕竟自己在树上，而北方山里的狼根本不会爬树。
吃饱之后，顾余盘膝靠在主干上，慢慢的，呼吸变得悠长，进入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之中。
这是一种特殊的技能，在北方当过兵的基本都会，靠着这样的本事，一个人可以在不依靠外物的情况下在冰天雪地之中坚持很长的一段时间，类似于冬眠。
翌日清晨，当第一滴露水从树叶上滑落时，顾余便已醒来，喝了一些露水之后，探出脑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树底下，昨夜丢下的兔子尸体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点点斑驳的血迹和一些灰色的毛发。
没有狼群的踪影，顾余一个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
抬头看了眼彤云密布的天。
这山里的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眼瞅着就要降大雪了，得趁大雪封山之前离开这里。
赵国是不能回去了，逃兵是要受极刑的，要是被抓到便是死路一条，只能南下，去燕国，不，去周国，随便哪里都好。
心中有了决断，顾余找准一个方向钻进密林之中。
深夜，山林边缘地带的一处山谷。
山谷中一堆篝火发着温暖的光芒，篝火上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篝火旁围坐着三名身穿布甲的壮年男子，三匹战马被栓在一旁的大树上，三件毛领皮袍子挂在战马背上。
这三人正是那天追杀顾余的齐国骑兵。
他们顺着江岸的密林搜寻了两天也毫无所获，准备过完今晚便出山回营。
其中一名骑兵突然起身，摇摇晃晃地朝着一旁黑漆漆的密林走去。
随便找了个地方后，骑兵解开裤带开始方便。
“哈~”他呼出一口满是酒味的热气，眯着眼微抬着头，不远处的篝火照出他的侧脸上满是畅意。
身后的黑暗之中，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探了出来。
一上一下分别在那骑兵的额头和下颚处停下。
猛然间，那双手按住骑兵的脑袋，双手一错。
那骑兵还未来得及挣扎便听见了自己脖子传来的咯吱一声脆响。
就在骑兵的身体正要软倒时，那双手适时从那骑兵的腋下探出扶住了他的身体。
刚刚的那声脆响引起了不远处篝火旁另外两名骑兵的注意。
“老二，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的骑兵看向这边，却只能看见他口中的老二正背对他们摇摇晃晃地朝着密令黑暗深处走去。
“老三，你去看看。”
另外一名骑兵站起身，手中还拎着一个酒壶，醉眼朦胧地朝着密林这边走来。
“老二，你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我们在这边。”
“老二！老二？”
密林之中，老二站住了身体。
“老二，你怎么回事，也不答话。”
老三已经走到了老二身后，伸出手猛地一拍老二的肩膀。
只见老二受力向前倒去，直挺挺地趴在了地上。
老三瞬间酒醒，但为时已晚。
一双眼睛在他一旁的黑暗中睁开，一根尖锐的木棍猛地从他脑袋的右侧捅了进去。
瞬间红白之物飞溅。
“妈的！”篝火旁看着这边的最后一名骑兵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猛然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战马旁，正准备抽出挂在马鞍上的长剑。
似心有所感，他骤然扭头向后看去，只觉得喉头一凉，敌人的影子在篝火的照耀下变得绵长扭曲倒影在他的眸子中，那骑兵的眼睛一下睁大到极限，殷红的鲜血从他嘴中涌出，强壮有力的胳膊抬起来，抓住对方的肩膀，但却不像往常一般有那样的力气将面前的敌人撕碎。
带着无尽的不甘，那骑兵慢慢软倒在地，露出他身前一脸冷漠的顾余。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顾余知道这里很快会吸引狼群的到来，不宜久留。
穿上布甲，披上毛领皮袍子后，顾余将篝火上烤着的食物带上，骑上一匹战马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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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山梁上站一麻衣草履之人，他看上去很狼狈，身上披着肮脏破旧的皮袍子，还染着斑斑血迹。
凌冽的寒风吹开了他披散的头发，露出一张尤带稚嫩的脏乱脸庞，可以看得出来这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少年姓顾，单名一个余字，带有父辈人希望年年有余的美好期望。
顾余是个兵，自小父母双亡，年方十七的他在沛邑城已经当了三年的兵，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老兵了。
沛邑城破了，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
那一战，齐军只有八百人，而沛邑城的守军足有千人，外加上沛邑城外数里地皆是开阔的平原，易守难攻，本不该输。
只怪那千夫长急于立功，竟然大开城门与齐军正面交战。
谁曾想，那八百齐军皆为精锐，一个冲杀下来，沛邑城守军便被杀得溃不成军。
一千人被八百人围困，四面八方皆是敌人，刀剑横飞，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待到他们突围时也只剩下数十人，而那千夫长也早已战死沙场。
眼看城是守不了了，他们只得逃入山林之中。
在逃亡了近半月之后也只剩下顾余一人。
汪！汪！汪……
身后传来犬吠声，只见三只恶犬追了上来，一个个前爪刨地，龇牙咧嘴地对着顾余。
顾余从腰间抽出一根一头削尖的木棍。
汪！
一只恶犬猛扑上来，顾余眼疾手快，手中木棍捅出，直接将那恶犬腹部洞穿在半空。
紧接着，他一个侧身，躲过紧扑而来的第二只恶犬，右手一甩，将串在木棍上的恶犬甩飞，猛地一棍子将第三只恶犬打翻在地。
呲。
鲜血飞溅，木棍插入血肉之中，那被打翻在地的恶犬被顾余钉死在了地上。
顾余回头，脸上还沾着斑斑血迹，双眼凛冽地看向最后一只恶犬。
嗷呜~
那恶犬发出一声哀鸣转身逃入草丛之中。
“呼！”顾余呼出一口白气，紧绷的身体刚刚放松下来却又听得一旁密林之中传来马蹄声。
三个骑着战马身穿毛领皮袄，内附布甲的齐国骑兵钻了出来。
“你看那个家伙拿着木棍干嘛？！”
最前头的齐国骑兵看向顾余手中的木棍问道。
“这些目不识丁的莽夫，就知道成天装威风逞英雄！”
身后一个骑兵嘲讽道。
顾余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单手持棍咧嘴一笑道：“这你们都不知道？就因为我是一介莽夫，才敢拿着棍子在战场上拼命！有本事就过来比比，别光在那耍嘴皮子，蠢货！”
“蠢货？！你竟敢！！！”最前头的骑兵猛地一拉缰绳，胯下战马发出一声嘶啼。
骑兵从腰间抽出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
“你一个逃兵竟敢辱骂于我！看我要了你的贱命！”
说着骑着战马冲杀上来。
顾余猛地将手中木棍射出，被那骑兵抬剑拦腰砍断。
趁这空隙，顾余猛地朝一边断崖鱼跃而下。
那骑兵一拉缰绳，战马在断崖前停下。
他看着底下湍急的江水和不见踪影的顾余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战场，是个无法左右生死的地方。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顺着水流而下数里。
顾余从冰冷刺骨的江水中钻了出来，挣扎着游到岸边。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顾余终于爬上了岸，蜷缩成一团不停对着双手呼着热气。
天快要黑了，腹中传来昏天黑地的饥饿感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爬起身朝着林中走去。
晚间的山林中，不时响起夜枭难听的啼叫，狼嚎声也总是伴随左右。
北方的山林间本就多生狼群，特别是在这大雪即将封山之前，狼群的出没就变得更加频繁。
一颗大树的树梢密叶之中，顾余抓着一只灰毛兔子靠在主干之上。
深夜不宜生火，容易招来狼群。
顾余一把拧断了兔子的脖子，直接一口咬了下去。
血腥味混着腥臭的生肉咽下肚让顾余觉得好受了一些，将难以消化的皮毛吐掉，紧接着又咬下第二口。
很快，大部分的兔肉都进了顾余的肚子。
将残余的兔子丢到树下，顾余也不担心会招来狼群，毕竟自己在树上，而北方山里的狼根本不会爬树。
吃饱之后，顾余盘膝靠在主干上，慢慢的，呼吸变得悠长，进入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之中。
这是一种特殊的技能，在北方当过兵的基本都会，靠着这样的本事，一个人可以在不依靠外物的情况下在冰天雪地之中坚持很长的一段时间，类似于冬眠。
翌日清晨，当第一滴露水从树叶上滑落时，顾余便已醒来，喝了一些露水之后，探出脑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树底下，昨夜丢下的兔子尸体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点点斑驳的血迹和一些灰色的毛发。
没有狼群的踪影，顾余一个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
抬头看了眼彤云密布的天。
这山里的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眼瞅着就要降大雪了，得趁大雪封山之前离开这里。
赵国是不能回去了，逃兵是要受极刑的，要是被抓到便是死路一条，只能南下，去燕国，不，去周国，随便哪里都好。
心中有了决断，顾余找准一个方向钻进密林之中。
深夜，山林边缘地带的一处山谷。
山谷中一堆篝火发着温暖的光芒，篝火上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篝火旁围坐着三名身穿布甲的壮年男子，三匹战马被栓在一旁的大树上，三件毛领皮袍子挂在战马背上。
这三人正是那天追杀顾余的齐国骑兵。
他们顺着江岸的密林搜寻了两天也毫无所获，准备过完今晚便出山回营。
其中一名骑兵突然起身，摇摇晃晃地朝着一旁黑漆漆的密林走去。
随便找了个地方后，骑兵解开裤带开始方便。
“哈~”他呼出一口满是酒味的热气，眯着眼微抬着头，不远处的篝火照出他的侧脸上满是畅意。
身后的黑暗之中，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探了出来。
一上一下分别在那骑兵的额头和下颚处停下。
猛然间，那双手按住骑兵的脑袋，双手一错。
那骑兵还未来得及挣扎便听见了自己脖子传来的咯吱一声脆响。
就在骑兵的身体正要软倒时，那双手适时从那骑兵的腋下探出扶住了他的身体。
刚刚的那声脆响引起了不远处篝火旁另外两名骑兵的注意。
“老二，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的骑兵看向这边，却只能看见他口中的老二正背对他们摇摇晃晃地朝着密令黑暗深处走去。
“老三，你去看看。”
另外一名骑兵站起身，手中还拎着一个酒壶，醉眼朦胧地朝着密林这边走来。
“老二，你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我们在这边。”
“老二！老二？”
密林之中，老二站住了身体。
“老二，你怎么回事，也不答话。”
老三已经走到了老二身后，伸出手猛地一拍老二的肩膀。
只见老二受力向前倒去，直挺挺地趴在了地上。
老三瞬间酒醒，但为时已晚。
一双眼睛在他一旁的黑暗中睁开，一根尖锐的木棍猛地从他脑袋的右侧捅了进去。
瞬间红白之物飞溅。
“妈的！”篝火旁看着这边的最后一名骑兵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猛然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战马旁，正准备抽出挂在马鞍上的长剑。
似心有所感，他骤然扭头向后看去，只觉得喉头一凉，敌人的影子在篝火的照耀下变得绵长扭曲倒影在他的眸子中，那骑兵的眼睛一下睁大到极限，殷红的鲜血从他嘴中涌出，强壮有力的胳膊抬起来，抓住对方的肩膀，但却不像往常一般有那样的力气将面前的敌人撕碎。
带着无尽的不甘，那骑兵慢慢软倒在地，露出他身前一脸冷漠的顾余。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顾余知道这里很快会吸引狼群的到来，不宜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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