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回三河
“明天跟我回三河，半年没回去，现在快过年了，得回去祭拜爸妈他们”，没听到黄志武吭声儿，黄志文才转过头，没好气的看着弟弟。
黄志武这学期考得不错，全班第一，在年级也都有个第四的好名次。成绩单回了家，还接到老师夸奖黄志武的电话，黄志文也是很高兴，就在弟弟的提醒下兑现承诺，给他买了个手机，黄志武现在是得偿所愿，当然就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干什么啊哥，手机给我，我忙着呢”，黄志武玩得正开心呢，突然手机不翼而飞了，发现哥哥脸色不悦，赶紧一本正经的看着黄志文。“哥啊，明天回三河吗？好，那我给唐老师打电话请假，明天就不去补课了”，说完就装模作样的拿起桌上的书，尽力掩饰眼里若有若无的那一抹狡黠。
听到弟弟说要补课，黄志文也就不再要求了，只是叮嘱他按时吃饭，早点睡觉，就自顾自的收拾东西去了。看着哥哥黄志文要走，黄志武赶忙凑上去，嬉皮笑脸的说：“哥......”
黄志文哪里不明白黄志武的意思，故作不耐的样子问道：“要多少”？黄志武赶紧伸出三根手指头，不过立刻发现哥哥无动于衷，这才缩回去一根。不过黄志文还是没说话，黄志武立马苦着一张脸：“哥啊，不能再少了”。等到钞票终于到手，才喜笑颜开。“谢谢哥”，放鼻子下边狠狠的嗅了嗅，才忙不迭的揣进裤兜，兴冲冲的跑开了。
上车之前才给侯三儿厂长打了个电话请假，侯三儿倒也没说啥，只是问了问要不要让刘豪开车给送送，黄志文拒绝了。开玩笑，来回得三个多小时呢，油钱都得花不少，还不如坐大巴。
汽车轰鸣，缓缓出城。黄志文到底还是给弟弟打了个电话，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许是受不了哥哥的絮叨，黄志武在电话那头，很不耐烦的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人声车声，明显不是黄志武所说的补课，黄志文终究是没有挑明。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话了，这臭小子。看着车窗外的山山水水，黄志文突然想快点回到那个生他养他的小镇。
两个小时的颠簸，黄志文终于站在了熟悉的土地上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半年未见的小镇，好像比以前更小也更破旧了。看到街上的人来人往，黄志文才想起今天是赶集的日子，不知道收黄鳝的大叔今天生意好不好，现在过了季节，应该没人卖了吧。
等到了熟悉的店门口，果然，铁门拉下来锁着，只是看到上面经过风吹雨打的斑驳字迹。黄志文虽然现在还不认识鳝字，但是也知道了上面写着黄鳝八块一斤，下面还有一串电话号码。黄志文突然有了闲心，按着这个电话拨了过去，几次接通音后，就是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喂，哪位”
“我想请问下现在黄鳝是不是降价了”？电话里的声音略有迟疑：“这季节哪来的黄鳝卖，你别是打电话打着玩的吧。黄鳝现在还涨了，以前一直都五块钱一斤的，不过我这儿得等四月份才开业，到时候再打电话吧...嘟嘟嘟”。五块一斤吗？黄志文眼角微红，一声谢谢始终没说出口。至于为什么因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沾亲带故赔本收他的鳝鱼，他并没有深思。
穿镇而过的是一条小河，而集市中心就是这条小河上最大的一座桥。黄志文现在就在桥头的一家杂货店里。其他地方黄志文不知道，但是在这片地方，祭拜也是需要放鞭炮的，所以等黄志文走出小店，已是拎着满满当当两只塑料袋的火纸和鞭炮。
黄志文突然愣了那么几秒，因为他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深色牛仔裤衬得她的腿更加修长，套着一双看起来很俏皮的毛绒靴子，双手缩在灰色的外套里面，凑在嘴边哈着气，就在黄志文下车不远的地方，时不时的跺跺脚，好像是在等车。
意外，意外之余还有些莫名的味道，这就是黄志文现在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有那么点奇奇怪怪的感应，黄志文看着陈盼的的时候，陈盼也看到了他，然后一副惊喜的表情浮现于俏脸之上。
“嘿，土包子，你是来找我还钱的吗，追到这来了，是不是跟踪我？”然后一副你坏坏的搞怪表情。
刚准备过去打声招呼的黄志文顿时语塞。
黄志文这才知道陈盼也是回乡下祭祖的，以前陈盼岁数还小，这一百多里山路陈楚平不放心，就都是他自己挤时间回来，现在孩子长大了，就叫她代劳了。
也许是因为两人都因为意料之外的相遇有些开心，所以陈盼也临时决定跟黄志文一起回城里。
这个决定算是帮了黄志文的忙了，黄志文把手里的塑料袋一股脑儿塞陈盼手里，这才又去了杂货店，买了不少烟酒糖茶。以前在村里，不少相亲都帮衬过自己，现在回去了，不得打个招呼送点礼不是。之前就算买了东西自己一个人也没法拿，所以听到陈盼这决定，黄志文是一万个乐意。
又乘车走了一段颠簸的山间公路，等下了车，黄志文才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看着过去走了一千遍一万遍的山路，一时间不由得呆了。还是陈盼一声中气十足的“土包子”，才让黄志文回过神来，赶忙快步跟上。
陈盼毕竟是城里长大的，哪怕小时候在乡下也是住镇上，哪里走过这种山路，没一会儿就不想挪步子了。可是看着黄志文驾轻就熟的样子，又不好意思说自己走不动了，就只好找黄志文扯淡，分散他的注意力，自己偷偷摸摸歇歇脚。
“土包子土包子”，一惊一咋的声音让黄志文不由得停下脚步。
“怎么啦”？黄志文假装没看到陈盼扭脚丫，很是认真的问道。
“你看那个大石头”，悦耳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惊奇。
“那个石头咋了”？黄志文一脸迷茫。
“像不像你欠我的钱没有还”？趁着黄志文一脸呆滞，陈盼赶紧甩了甩腿，好像不那么酸了。
三分钟后。“土包子土包子”，“怎么啦”？“你看对面那座山”，“怎么”？“像不像你欠我的钱没有还”？
又过了三分钟。“土包子土包子”，“...”，“土包子那里有条狗过来了”，“...”，“真的过来了啊”，“那还不跑”！
等到两人终于爬上了山，都坐在石头坝子上喘着粗气。陈盼瞟了一眼在旁边也是气喘吁吁的黄志文，瘪了瘪嘴：“一个大男人，还怕狗，羞不羞”。黄志文也不示弱：“不是谁脚疼得厉害吗，跑起来了狗都撵不到”。“人家是女生，怕狗很正常好不好，哪像你”，毫不遮掩的鄙视。黄志文突然不说话了，就直直的看着山下，但是眼神却很是涣散，好半天才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这狗啊，都会挑着人欺负，小时候家里穷，没少被狗咬，也想着自己养条狗放出去咬人，可惜能养活自己和弟弟都不错了...”，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看着眼前的人，陈盼突然有些烦躁，赶紧过去捅了捅黄志文的肩膀：“喂，土包子，接下来怎么走？带路”。
李黑儿正赶集回来，正准备出地里看看新种的蒜发芽没有，就瞧见一男一女，像是大城市里的打扮，穿着跟电视上一样。正在那看得专心呢，不料这城里人就一个劲儿的朝着自己这边过来，“这城里人还不让看了咋的？”李黑儿心里想到。不过等靠近了，才发现不是黄二娃那小子吗，出去不久时间现在回来人模狗样的了，差点没认出来。论年纪，李黑儿都能做黄志文伯伯了，不过从小黄志文就和他斗智斗勇，现在半年没见，自然是好一阵寒暄。
等硬塞了一瓶酒给李黑儿，黄志文的步伐轻快了不少。他当然没忘记李黑儿曾经抖抖索索的把私房钱全给他的事情，只是李黑儿打死也不愿意收钱，不过酒终归还是收下了。
黄志文记得以前帮助过自己的乡亲，也都一家一家的拜访，手里提着的那些礼物不知不觉也都分完了。等到送完最后一包东西，黄志文好像腰板都直了不少。陈盼也跟着黄志文走家串户，倒也觉得挺好玩的，不过从王大妈家离开的时候，王大妈笑吟吟的看着黄志文，语出惊人：“谈的朋友吧？长得可真好看，跟明星似的，准备啥时候请大妈喝喜酒啊”。想到这儿，陈盼不由得俏脸微红，不过心里好像对这些话，并不反感。
带着陈盼从村西边走到东边，一座土石筑就的二层房屋映入眼帘，看着那根熟悉的李树，小时候总是喜欢趁二叔不在家爬上去摘，可惜现在是冬天，不然就有好吃的李子吃了。二叔家的大门开着，“进了门就能看到二叔、二婶、还有那个怕水的堂妹了吧”，黄志文如是想着。突然，他停下了脚步，攥了攥拳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二叔啊，你为什么这么恨你的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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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志武这学期考得不错，全班第一，在年级也都有个第四的好名次。成绩单回了家，还接到老师夸奖黄志武的电话，黄志文也是很高兴，就在弟弟的提醒下兑现承诺，给他买了个手机，黄志武现在是得偿所愿，当然就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干什么啊哥，手机给我，我忙着呢”，黄志武玩得正开心呢，突然手机不翼而飞了，发现哥哥脸色不悦，赶紧一本正经的看着黄志文。“哥啊，明天回三河吗？好，那我给唐老师打电话请假，明天就不去补课了”，说完就装模作样的拿起桌上的书，尽力掩饰眼里若有若无的那一抹狡黠。
听到弟弟说要补课，黄志文也就不再要求了，只是叮嘱他按时吃饭，早点睡觉，就自顾自的收拾东西去了。看着哥哥黄志文要走，黄志武赶忙凑上去，嬉皮笑脸的说：“哥......”
黄志文哪里不明白黄志武的意思，故作不耐的样子问道：“要多少”？黄志武赶紧伸出三根手指头，不过立刻发现哥哥无动于衷，这才缩回去一根。不过黄志文还是没说话，黄志武立马苦着一张脸：“哥啊，不能再少了”。等到钞票终于到手，才喜笑颜开。“谢谢哥”，放鼻子下边狠狠的嗅了嗅，才忙不迭的揣进裤兜，兴冲冲的跑开了。
上车之前才给侯三儿厂长打了个电话请假，侯三儿倒也没说啥，只是问了问要不要让刘豪开车给送送，黄志文拒绝了。开玩笑，来回得三个多小时呢，油钱都得花不少，还不如坐大巴。
汽车轰鸣，缓缓出城。黄志文到底还是给弟弟打了个电话，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许是受不了哥哥的絮叨，黄志武在电话那头，很不耐烦的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人声车声，明显不是黄志武所说的补课，黄志文终究是没有挑明。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话了，这臭小子。看着车窗外的山山水水，黄志文突然想快点回到那个生他养他的小镇。
两个小时的颠簸，黄志文终于站在了熟悉的土地上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半年未见的小镇，好像比以前更小也更破旧了。看到街上的人来人往，黄志文才想起今天是赶集的日子，不知道收黄鳝的大叔今天生意好不好，现在过了季节，应该没人卖了吧。
等到了熟悉的店门口，果然，铁门拉下来锁着，只是看到上面经过风吹雨打的斑驳字迹。黄志文虽然现在还不认识鳝字，但是也知道了上面写着黄鳝八块一斤，下面还有一串电话号码。黄志文突然有了闲心，按着这个电话拨了过去，几次接通音后，就是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喂，哪位”
“我想请问下现在黄鳝是不是降价了”？电话里的声音略有迟疑：“这季节哪来的黄鳝卖，你别是打电话打着玩的吧。黄鳝现在还涨了，以前一直都五块钱一斤的，不过我这儿得等四月份才开业，到时候再打电话吧...嘟嘟嘟”。五块一斤吗？黄志文眼角微红，一声谢谢始终没说出口。至于为什么因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沾亲带故赔本收他的鳝鱼，他并没有深思。
穿镇而过的是一条小河，而集市中心就是这条小河上最大的一座桥。黄志文现在就在桥头的一家杂货店里。其他地方黄志文不知道，但是在这片地方，祭拜也是需要放鞭炮的，所以等黄志文走出小店，已是拎着满满当当两只塑料袋的火纸和鞭炮。
黄志文突然愣了那么几秒，因为他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深色牛仔裤衬得她的腿更加修长，套着一双看起来很俏皮的毛绒靴子，双手缩在灰色的外套里面，凑在嘴边哈着气，就在黄志文下车不远的地方，时不时的跺跺脚，好像是在等车。
意外，意外之余还有些莫名的味道，这就是黄志文现在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有那么点奇奇怪怪的感应，黄志文看着陈盼的的时候，陈盼也看到了他，然后一副惊喜的表情浮现于俏脸之上。
“嘿，土包子，你是来找我还钱的吗，追到这来了，是不是跟踪我？”然后一副你坏坏的搞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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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志文这才知道陈盼也是回乡下祭祖的，以前陈盼岁数还小，这一百多里山路陈楚平不放心，就都是他自己挤时间回来，现在孩子长大了，就叫她代劳了。
也许是因为两人都因为意料之外的相遇有些开心，所以陈盼也临时决定跟黄志文一起回城里。
这个决定算是帮了黄志文的忙了，黄志文把手里的塑料袋一股脑儿塞陈盼手里，这才又去了杂货店，买了不少烟酒糖茶。以前在村里，不少相亲都帮衬过自己，现在回去了，不得打个招呼送点礼不是。之前就算买了东西自己一个人也没法拿，所以听到陈盼这决定，黄志文是一万个乐意。
又乘车走了一段颠簸的山间公路，等下了车，黄志文才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看着过去走了一千遍一万遍的山路，一时间不由得呆了。还是陈盼一声中气十足的“土包子”，才让黄志文回过神来，赶忙快步跟上。
陈盼毕竟是城里长大的，哪怕小时候在乡下也是住镇上，哪里走过这种山路，没一会儿就不想挪步子了。可是看着黄志文驾轻就熟的样子，又不好意思说自己走不动了，就只好找黄志文扯淡，分散他的注意力，自己偷偷摸摸歇歇脚。
“土包子土包子”，一惊一咋的声音让黄志文不由得停下脚步。
“怎么啦”？黄志文假装没看到陈盼扭脚丫，很是认真的问道。
“你看那个大石头”，悦耳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惊奇。
“那个石头咋了”？黄志文一脸迷茫。
“像不像你欠我的钱没有还”？趁着黄志文一脸呆滞，陈盼赶紧甩了甩腿，好像不那么酸了。
三分钟后。“土包子土包子”，“怎么啦”？“你看对面那座山”，“怎么”？“像不像你欠我的钱没有还”？
又过了三分钟。“土包子土包子”，“...”，“土包子那里有条狗过来了”，“...”，“真的过来了啊”，“那还不跑”！
等到两人终于爬上了山，都坐在石头坝子上喘着粗气。陈盼瞟了一眼在旁边也是气喘吁吁的黄志文，瘪了瘪嘴：“一个大男人，还怕狗，羞不羞”。黄志文也不示弱：“不是谁脚疼得厉害吗，跑起来了狗都撵不到”。“人家是女生，怕狗很正常好不好，哪像你”，毫不遮掩的鄙视。黄志文突然不说话了，就直直的看着山下，但是眼神却很是涣散，好半天才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这狗啊，都会挑着人欺负，小时候家里穷，没少被狗咬，也想着自己养条狗放出去咬人，可惜能养活自己和弟弟都不错了...”，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看着眼前的人，陈盼突然有些烦躁，赶紧过去捅了捅黄志文的肩膀：“喂，土包子，接下来怎么走？带路”。
李黑儿正赶集回来，正准备出地里看看新种的蒜发芽没有，就瞧见一男一女，像是大城市里的打扮，穿着跟电视上一样。正在那看得专心呢，不料这城里人就一个劲儿的朝着自己这边过来，“这城里人还不让看了咋的？”李黑儿心里想到。不过等靠近了，才发现不是黄二娃那小子吗，出去不久时间现在回来人模狗样的了，差点没认出来。论年纪，李黑儿都能做黄志文伯伯了，不过从小黄志文就和他斗智斗勇，现在半年没见，自然是好一阵寒暄。
等硬塞了一瓶酒给李黑儿，黄志文的步伐轻快了不少。他当然没忘记李黑儿曾经抖抖索索的把私房钱全给他的事情，只是李黑儿打死也不愿意收钱，不过酒终归还是收下了。
黄志文记得以前帮助过自己的乡亲，也都一家一家的拜访，手里提着的那些礼物不知不觉也都分完了。等到送完最后一包东西，黄志文好像腰板都直了不少。陈盼也跟着黄志文走家串户，倒也觉得挺好玩的，不过从王大妈家离开的时候，王大妈笑吟吟的看着黄志文，语出惊人：“谈的朋友吧？长得可真好看，跟明星似的，准备啥时候请大妈喝喜酒啊”。想到这儿，陈盼不由得俏脸微红，不过心里好像对这些话，并不反感。
带着陈盼从村西边走到东边，一座土石筑就的二层房屋映入眼帘，看着那根熟悉的李树，小时候总是喜欢趁二叔不在家爬上去摘，可惜现在是冬天，不然就有好吃的李子吃了。二叔家的大门开着，“进了门就能看到二叔、二婶、还有那个怕水的堂妹了吧”，黄志文如是想着。突然，他停下了脚步，攥了攥拳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二叔啊，你为什么这么恨你的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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