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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初游

小说:冬离剑游记作者:离人言字数:11177更新时间 : 2020-10-13 12:46:00
敛冬终于落在了中土。

中土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有很多历史遗留因素,不过这些不提也罢。书馆里的那些书,敛冬最讨厌的就是历史。

敛界的天幕实在是厚重无比,强行动用剑一几乎要了小姑娘大半条命。

敛冬躺在一片雪地上,面无表情,任由那些雪雀儿落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

六脉尽断,脏腑皆碎,她动一下就会死,

好在没有跌境。

敛冬望着天,看着下落的雪花,心想自己可能是落到了北边。

敛冬用神识确认过周围没有人和其它东西后稍稍安心下来,慢慢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一下。

过了五六个时辰,敛冬睁开眼,看着天上的白天,咒骂了一句。

她想起书上说过中土只有白天。

睡都睡不成,真是见鬼。

好在很快的,落下的雪埋住了敛冬的脸,让小姑娘能有个好眠。

“雪总归是好的”敛冬这么想着,失去了意识。

需要睡觉,以及睡不着觉,这些都证明敛冬的伤相当严重了。

好在她毕竟是修行者,还能进行休息就意味着能够恢复。

道意慢慢凝炼,心气逐渐流转。

断开的经脉逐渐恢复,碎裂的脏腑也慢慢愈合。

过去了不知多久,敛冬拂去了身上的雪,勉强站起身来。

她身上的伤还是很重,但是已经不得不起身了。

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这么久和找死没有区别。

如果是一般的修行者,应该会去佛门寻求帮助。

可惜她的伤没那么好治,而且她就算去了,估计也没人敢治。

夜郎也许敢,但他们只看钱,所以必须躲他们躲得越远越好。

敛冬走到了一处悬崖边,这才知道自己落到了一座山上。

在山崖边向远处眺望,敛冬看到了雪原。

敛冬认识这片雪原,知道自己来到了北隅,中土的最北边。

这对敛家少主来说来说是相当好的选择。

她很早以前在家里的书馆里读到过这个地方,知道这里是相当有名的无主之地,有神殿无殿主,规矩很少,很适合一场逃亡的开幕。

敛冬随意坐下,默念一本剑经,开始感悟天地。

崖边的少女的脸色慢慢变的苍白无比,忽然又涌起一阵潮红,身上出现数道剑痕,血流如泊。

………

敛冬正行走在北地的边缘,脸色依旧苍白无比。

远处能望见一座小城,城内天人建筑与本土风格皆有,应该是那些年和天人交战的结果。

这座城紧靠着北隅的雪原,这白原望不到边。

事实上这座白原确实没有边际,因为勇于于向它最深处挑战的仙人没有一个回来过。

和平之后据说天人也派人来查过,最后也是杳无音讯。

没有人再愿意在探索这件事情上继续浪费时间和生命,那些大无畏的探险家已经死完了。

此地是一处戍关,因为这雪原仿佛按着节气,会有兽潮袭关。

这些雪兽顺天道而生,但在这个年代,确实构不成什么威胁。

北国风光千里雪飘,兽潮奔腾铺天盖地,景色壮美不胜收,而且雪兽的毛皮和内核都是好东西,无论是卖钱还是当纪念品都很好。

也正是因此,这里的城内不繁华,关外的风景却吸引了的那些大族姓在这里建楼搭阁,那些关外的建筑都是占地极广,华美若殿宇。

总的算下来,这里也算是个不小的风景名胜,至于猎兽冲阵的活动自然是由京承寺操持。

当然这些都和小姑娘关系不大。

关内的一处天居

敛冬有些不舍的放下了茶室提供的杂志,有些心动,想着或许多留些天也不会出问题。

为了消遣心情,她想起了自己离去前敛川那一剑。那道剑不仅道意纯净,法相暗合天道,甚至借了宗族阵法的一部分,不禁有些赞叹。

少主凝炼起道意,杯中的茶水便泛起九道宛若剑锋的波纹。

学剑对她来说真的是很简单的事情,敛冬心想自己可真是天才。

茶杯实在是受不了,裂开来,于是茶水撒了一桌,吓了小姑娘一跳。

一旁的侍者带着和煦的笑容走过来收拾了残局,又给敛冬续了一碗新茶。

可能是那茶真的很香,也可能是那位侍者的笑容太过阳光,就着咖啡吃下些糕点让敛冬觉得有些舒服。

“公子,按您的要求,是天人风格的房间,需要我带您上去么?”那位侍者仪态举止彬彬有礼。  

敛冬强忍着甩出剑诀的冲动,独自向楼上走去。

那位侍者带着微笑,目送小姑娘上楼。

等到再看不见敛冬的身影时,那侍者收起了微笑,看着垃圾桶里的那些残片,皱了皱眉。

“敛川居然离得这么近?”

既然小姑娘还想在这多留几日,那便留吧,反正敛川准备的人已经处理完了。

不到有必要的关头,自己还是不现身是最好。

那年轻侍者慢慢坐了下来,收起先前的自己弄的药茶,给自己沏了壶毛尖。

他突然感觉到天居楼侧的阵法被斩开了一瞬,正准备起身,却苦笑一声,慢慢坐下,心想也好。

……

敛冬心想自己真的是见了鬼了。

要不是自己手上没有剑,敛冬肯定会御剑,根本不会管京承寺那些秃驴的规矩。

想起那把铭为青素的剑,小姑娘的心情更加糟糕。

藏器没有问题,很有可能自己一开始便被盯上了。

道意竭尽,敛冬停在了城郊边缘。转瞬便是三千里尽,应该能争取一些调息的时间。

那只鬼提着茶壶从敛冬身前的雪林走出,神色显得很平和。

敛冬心想确实,夜郎是走不脱的。

下一念敛冬就该呵一声剑来,一剑下去锋锐之意肆虐北隅,不论输赢与否,最终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感怀自己短暂的一生。

这样也好,敛冬心想。

但最终这些场面都没有发生。

因为那只鬼呈了杯茶上来。

敛冬握着杯子,热意从掌心处传来。

那鬼开口道

“我是颉阳”

小姑娘摇了摇头,没听过。

颉阳没有流露出尴尬的神色

“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

敛冬意示他可以继续。

“你现在处境很差,不仅被天外天内杀力最高的仙人视为眼中钉,很快又要被整个敛家通缉,可谓是死的不能再死。“

颉阳的语气显得非常轻快,和他说的话相较起来显得有些不协调。  

“您要和敛川争,这其实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没有人会看好您。”

敛冬没有回话,的确如此,在她和敛川之间,没有人会看好前者,这甚至都算不上争斗。

敛家的少主一定会死,而且会死的悄无声息,毫无悬念。

“按照一般流程,接下来我要花费大把时间道明我的来历,说明我的来意,博取你的信任。”

“但我想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我押您赢。“

“颉阳用舒缓的语气向整个敛家宣战。

少主挑了挑眉,有些不以为然,像是在问为什么。

“因为您会赢。“

那只鬼的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敛冬看了颉阳一眼,眼里满是欣赏  。

………

颉阳谈完后就走了,说是在关外等她。

看样子是个赊刀人,口气不小,不知道究竟水准何几。  

敛冬心思流转。

不过那药确实调的不错,那些剑伤好的很快。

于是敛冬选择了御空

天空中没有什么人,很正常。

整个中土现在都没什么人了,更别说这种边城。这个世界很早以前就失去了人潮,对比大的夸张的中土,就更显得冷清,

更令人惋惜的是,外族很早就被大家屠净了,还是云阁,京承等宗门,说着留着些,留着些,才留下了丽宫等地。

所以北境的兽潮就显得格外珍惜。

敛冬不是很擅长遁法,竟是用了常人一半的时间才到。

落地走出城关,敛冬看着身前的雪原,想起了佘山千里间的雪都做了江水,觉得有些可惜,心想有些糟践了。

北隅与其它地方相反,内城荒凉无人居,外城亭台楼阁绵延千里,雕栏玉砌好不美丽。

这些亭楼都有名字,是某些宗门家族的私阁,有些带着天人风格的新楼,但也都对建筑风格做了妥协,看着不怎么煞风景。

敛冬想着,将来若是雪兽冲破这里,楼坠匾倒,倒也算是幅美景。

敛家没有楼,而且如果有,敛冬也不会来这里。

善交际的人或许随意就能借地观景,小姑娘可拉不下这个脸,而且她来这里的重点也不是观景。

走在华楼贵宇之间的黑衣才是她的美学。

孤高清冷的灵魂无需容身之处

鬼站在一处装饰华美的殿前,抬手示意,笑容清平。

冷峻的黑衣步伐加快了些,显得不怎么冷峻。

看来走在花楼桂榆中确实是每一个小姑娘的浪漫。

……

颉阳领着敛冬到了楼宇最高处,看了杯茶给她。

这里的风景真的不错,雪域,冒着热气的茶,二人隔桌对坐。

敛冬环视了一下四周,认出这是长命宫的装饰。

“嗯,是长命宫的私阁,继续,还看出什么了?”颉阳的声音很随意

敛冬没有开口,捧着茶抿了一口.

“是的,汝瓷。不是的,我不是和尚,也不是妖人…嗯,你可以把我当成赊刀人…至于我去干什么了,你会知道“

他可能觉得这样很帅很神秘?敛冬眯着眼,举杯到嘴边,隔着甜茶的水雾看颉阳跟个疯子一样自言自语。

颉阳捏了捏鼻梁,不再用观心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椅中,看着敛冬的背影问道:

“你还准备回去么。”

敛冬心想这是废话。

这自然是废话,敛家那些剑奴得再死一半才行。

“这很难。“

敛冬心想是的。“

敛川得道已有千年,很早以前就在天外和天内留下了无数传说,剑道修为精深至极,尤擅阵剑,对敛家家学的修习更是如得造化。

更重要的,他现在是敛家的家主。

任何与敛川为敌的想法都是疯狂且愚蠢的。

但对于敛冬来说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离开只不过是为了归来

颉阳闭上眼睛,双脚搭在了桌上,再对敛冬问道

“要去哪,走多远?”

这还是句废话,不过看起来颇具有仪式感。

就像历代的仙人一般,他们谪游中土是为了飞升,敛冬也是。

其实谪游这个词配用的人很少,道游,大行,这才是最常用的称呼。

这种行为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契合大道,或者说…让大道契合自己。

道游不是飞升的条件,道游就是飞升。

这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在道上,才能悟道,行于道,才有道行。

敛冬要游历天下,才能大行其道。

游道到底要游多久,大行究竟要行何处,没有人知道

据说曾有人在家宅中一步登天,也有人脚踏黄土万州行遍。

敛冬眯着眼,看着雪原,第一次和颉阳说了完整的一句话

“走着瞧。“

中土无垠无朝暮,曾有连天烽火,豪杰无数。

仙客游远地,武夫争高低。又是谁作古,待天人细数。

颉阳起身离开,说是要离开些时日,为您准备点礼物。

……

  

颉阳走后,已过半旬

中土没有黑夜,大多数人都没有睡觉的习惯。

不睡觉自然也就没有卧房,敛冬在等待兽潮的这些天无论是坐定还是炼气,一直都在这栋楼的观景台上。

敛冬最近过的相当舒适,伤养的很好,侍者们都很守本分,属院的温泉也相当不错。

她还去关外的街市转了转,买了些小物件和吃食。

敛冬收起了在桌子上上跳舞的小人。

每隔几日侍者便会呈上一壶药茶,这么算来时间也快要到了,被人看了笑话可不好。

少主近些天用的最舒服的侍女并没有来到观景台上。

颉阳提着一壶茶慢慢的走了上来,穿着件绣有红菊的黑衫,是这里侍者统一的款式。

敛冬的视线从终端转到颉阳脸上,知道兽潮今日便要到了。

“我去查了些事情,你应该很关心…你的侍女是丽宫的人。“

“嗯“敛冬想着那天从自己身后刺来的一剑,手里握着的茶突然变得有些冷。

“宗阁的剑仙死了一半,敛川那边也差不多。“

“嗯“敛冬想着佘山天上被打烂的群山。  

颉阳没有继续说话。

敛冬想着那天用铁剑断江的剑仙,没有发问。

颉阳慢慢问到“你觉得值不值当?”

敛冬放下了茶。

她是敛家少主,宗阁之后,本应备受尊宠。

没人敢反抗宗阁,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敛川与敛冉都是游历天外,只回来了一个。

这十四年真的很难熬。

华镜是那一代最年轻天才的剑侍

据说敛家宗嗣都难挫其锐。

快要失势的少主过的本来要更惨些,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华镜对少主依旧恭谨,

于是敛家内外对少主恭谨依旧。

侍从完成侍从的任务理所当然,我接下来只需要解决自己的问题。

既然他押我,我更不能输。

自然值得

敛冬点了点头

颉阳对敛冬的反应相当满意,于是继续开口“华镜跑的很快,现在在云阁做门生。”

颉阳被敛冬一脚踹出了楼,少主难得直接表达自己的怒火。

颉阳回到台上,笑着摸出一块琳琅,问道:“做个笄子还是镯子?”

敛冬知道是要做个藏器,摇了摇头意示自己已经有了。

“你气象太盛,现在这个不行,之前在楼上望过去,紫黑煞绕不说,落凤之纹还横贯百里…”

“随你。”

话毕,颉阳便凝道意在石头上碾下。

湛美的玉石在空中缓缓流转,重环折线慢慢浮现。

看着石头逐渐变得温润有形,敛冬突然说:不要笄子

话刚落的,一支螭龙凤纹长笄已经出现在了颉阳的手中,纹样倒是古朴大方。

二人隔着桌子对视,神色古怪。

颉阳心想,这难道还要怪我?

敛冬接过笄子,感受着内部空间和附着的气阵,心想倒是没有哄自己。随即又发现里面还有几样物件,挑眉看了颉阳一眼,也没过问,就把东西都唤了出来。

一面琉璃,一件铁衣,一部拳谱,一本剑经,以及,一把剑。

那把剑白身黑刃,没有铭刻和花纹,但是敛冬知道这把剑的名字。

青素剑,又名黑白剑,并不是很有名,在剑峰的排位在七十开外。  

但是是她的佩剑。

敛冬知道了颉阳真的走了一遭敛界,有些感激。

她相当满意的看了那把剑一眼,那三尺便不知所踪。

颉阳看着消失的剑,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回过神来时,敛冬已经在摆弄着那天人的法器,凭栏望去,拍着雪景。

敛冬突然回望了一眼。

颉阳看着少主的眼神问到:“怎么了?”

“我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颉阳知道小姑娘查了自己,想着天机阁那些档案里对自己的吹捧,不禁有些得意。

“怎么样?”

“还行,合格了”

颉阳听着觉得相当受用,心情大好,对接下来的安排也做出了一些改变。

“等下你下去的时候可以随便打。”

敛冬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四周几座楼台。  

“什么都不用担心,能杀多远杀多远,不会死的”

敛冬难敛嘴角的弧度,望向雪天相交处的视线带着炽热的温度。

颉阳看着敛冬等的好像有些急了,站到栏边拉开架势,好像戏子站到台前。

敛冬让开位置,颉阳吞了口气咽到丹田,仰天长啸无声,神狂色癫。

……………

诸座楼宇间,有一名叫净玉筑的楼台,全楼通体玉白,雪落其上都要逊色三分,一位身着白裳的年轻人正站在自家楼上观景,神色自然如若,门边还有两三穿着清丽的侍女,手中持着瓜果吃食等物。

离年轻人最近的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看着架势,恐怕只是看起来佝偻。

荀老,您说还要几时那雪兽潮才来?

老人看了看天尽处,神色和蔼,“约莫还有一个时辰”

年轻人摇了摇头,雪白的长发飘洒开来,露出一张艳绝不似人的脸,神色有些不耐。自己可是已经发出通告,要在午时直播,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等着的粉丝不消说,梳妆打扮这么久,在这里对着自家供奉美轮美奂,他自己都很是生气。

这位年轻人是白家小宗的庶出,名叫白扇,在族学里才学平庸,只有相貌出众。谁承想竟是凭借出去做山水胜景的播主成了名,  境界不高,宗族上下却十分看重,现在在丽宫修行。

楼台外有人飞身而还,白扇连忙起身相接。眼前这位相貌稚气犹存但是从天上来的,羽服道冠,是白家宗阁真正的嫡出。

白斐,白家道种。白扇身旁的荀老正是他的护道人,这次白斐为了兽潮而来,宗阁知道他的行程与白扇相重,特授意他要好好接待。白扇本来以为是什么盛气凌人的少爷,没想到相处下来,是个话少的小公子,实话说,白扇和这位白家嫡子在北凉同游这些天处还的真不错。

白斐轻身落地,点头还礼,转头向荀老说道“龙门都来了三个,看来今年真的很热闹。”

北隅的兽潮确实是很普通的观景地,但是今年稍有些不同。

白斐是得了龙虎山上师父的意思,说是今年一定要来此处。

至于为什么来此,白斐不清楚,但像他这种年轻道种自有感应,等他身至此地,便知晓这里自有机缘。

想必师父很早便推演得知,也不怪各宗派都来了这么多人。

他先前出去,是受到某个喜好拜会风流人物的豪绅所邀,同席的都是年轻天才,只是可惜他和高家的世子处的有些不快,便先行离席了。

荀老笑着回应“今年确实有所不同,明明从术理上讲今年来的雪兽不会太多,可偏偏从气法上看是个大年。”

白扇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也不愿意上去要解释,只得打开琉璃屏解闷,在一处收集名流逸事的网站找到北隅兽潮的讨论区,上面正热火朝天的,翻到一处,突然高声道:“好小子,高家的小东西翻了天了,竟然说贤弟你突入潮中绝对不过百里,真是不知好歹。”

白斐闻言没有说话,荀老只得咳嗽两声说道“开阵入围确实非公子所长。”

白扇闻言后实在是想打自己的嘴,正不知该如何自处时,白斐开口了。

“高适先前酒席上便言过此事,白斐确不擅杀阵,但白斐自有所长。堂兄可恣意回言,小弟不会让堂兄失望。“

身形看着有些柔弱的白斐说出这句话时还是带着骨子里的谦和,但仍然掩不住其中的锐意。

荀老看着意气风发的公子,笑着正准备说话,却是神色微变,将视线转向雪原深处。

白扇连忙招呼侍女开启阵法准备直播。

白斐皱起眉头,也感受到了远方突然出现的震动。

只不过这也太突然了些,而且听着数量…不愧是个大年。

……

身在长命宫私阁的颉阳长啸一声,唤来了兽潮。

敛冬用赞许的眼光看了颉阳一眼,缓步向楼台下走去。

在她走下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身穿红袄的小姑娘正在被侍者领着往上走,模样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些。

小姑娘看着敛冬,行了个常礼。

敛冬不怎么在意,一袭黑衣,向雪原走去。

被领上楼的小姑娘是龙门的公主,娘亲让她来这儿说是有贵人要见。

可她刚上楼就闻到一股骊珠的味道,实在是把小姑娘吓坏了。

颉阳有点心虚,心想那件藏器好像是用龙玉做的,但还是硬着头皮招呼着小姑娘过来。

小姑娘发现这男子离得越近,骊珠味道就越浓,越走越伤心害怕,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颉阳凑近认真看了看小姑娘,说道“你有病“

小姑娘真的哭了出来。

站在私阁楼下的一名华服女子看着正在向雪原走去的黑衣,心想真是好胆,什么东西都敢用,什么人都敢收。

……

北阳径街,这是北凉关外建筑群的名字,也是实际意义上能够通向雪原深处的唯一一条路。

有三五十人很早就站在北阳径前,紧挨着雪原,领头的是个老和尚,他们应该是京城寺安排的驻军。

有个小和尚飞快的从远端出现,急慌慌的冲到老和尚身前说了些什么,看着就犯了嗔戒。

老和尚慢慢听完后,转身慢慢用手比了个八。

八境以下的,可以回家了。

没有哗然,但是街后有很多散修和武人已经准备回去收拾行囊了,在他们之间,气氛显得有些低落。

净玉筑上的荀老有些惊讶,白扇更是唉声叹气,各家的供奉也都皱起了眉头。平年迎兽潮,不过是五六境界左右便能参与的事情,哪怕是大年,金丹期都能出入自如,今日八境才能堪堪自保?

时间不对,境界也不对,这件事情开始出乎长辈的预料,有些老人已经开始劝说自己家的后生放弃。

年轻人却很喜欢这种感觉。

高适已经站在雪原之上,要比京承寺的队伍还要远。

几名云阁的书生结伴而行,也是在朝前赶。

和云阁关系一向很好的丽宫这次没有派人来,因为比较犯忌讳。

长命宫的殷沉还是一脸阴沉样,看着不怎么长命,他在宫里的丹位排在第三,在周围人看来他在年轻一代里是绝对的顶尖天才,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早在三年前便已经飞升。

殷沉望着西边某栋亭楼想起先前宫主和那位的谈话,依照安排在径道的右侧坐着。

这场交谈每一次出现的名字与地方落在他耳中都宛如天雷炸响,殷沉在一旁的角落里听的冷汗直流,三次向宫主请求离开,但都没有获得宫主的允许。

殷沉想到他们谈起的最后一件事,不由得道心微颤,取出一粒金丹服下,这才轻松了许多。

靖山的几名年轻剑师走到殷沉身前行礼,长命宫和靖山往来颇多,按照清照师妹的辈分算的话自己应该是眼前这几位这几位的师叔,他们虽行的是师长礼,但殷沉仍然是以平辈礼还之。

以往听闻殷沉师叔从不还礼,这次殷沉还平辈礼让这几名剑师很是受用,全然不知这位阴骜不驯的师叔刚刚真的一下子成长了不少,明白了什么叫天高地远。

龙虎山的白斐现在才姗姗来迟,倒也不奇怪,心思缜密,谨小慎微本就是这位龙虎山末徒受到最多的评价。十年前龙虎与武当论道,白斐败于年轻他一辈的籍天明之手,当即被天机阁的武评人给了个寡断的劣评。

殷沉看着这位龙虎子弟,觉得他今天有些不一样。

可能是他手上端了个摄像机的缘故。

可能是他虽然还背着桃木,但去了道袍,身上新换了件天人的常服。

几袭黄衣出现在了某处楼阁,没人注意到这些天机阁的武评人已经到了,因为他们已经掌握了某些内幕,所以此次行事尤为小心。

……

远天间那一线在震动,昭示着已起的兆里奔流。

雪中的兽听了何人的战吼,睁着眼发了狂,在嘶叫,卷着铺天的暴雪换来一场天嚣。

小些的五六人小,高些的同山还高。

北阳街上的人在笑,在拍照,说雪原景好。

气氛炒的很热闹。

京承寺的驻军并没有先出招,走在最前面的不是他们。

龙门首徒高适走在所有人的前面,骄傲激昂,战袍上的纹样荡起摄人的光,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长戟,兵戟古朴无华,但很出名,这柄“赫然”是龙门排列第二的礼器,附着的阵法最适合的就是开阵。

今天北隅他在天机阁的武评最高,自然由他开阵。

敌莫敢当

想必龙门首徒的飒爽英姿很快就要印在诸君的眼里了。

可惜直到整场兽潮结束,高适都没能再前进一步。

因为一个端着摄影机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走到了他的身前。

很多人都不由得发出了惊呼声,站在最侧面的武评人眼睛闪烁着光,显然已经开始记录。

高适一开始站的很远,很好。白斐想着

那就这么远吧。

兽潮初来,第一战却是榜六与榜十六的私斗,虽然听着有些不好,但楼街上的人可真是要饱了眼福。

高适被拦下来了,总得有人接着开阵。

靖山的剑师赶在了云阁前边,结着阵杀了进去,剑气纵横百里,撕开了阵口。

剑袍飘摇,剑轻舞,这次为首的剑师术纯法刚,想必是靖山深藏的俊才,此后定能名扬。

云阁的书生们跟在后面,吹着笛,翻着书简,和着声唱了一首肃杀的诗。曲调藏着刀,词押着死亡的韵脚。

偶尔抛出一道符箓,索引出遍野的哀嚎。

几位境界高深的散人也跟了进去,道法和金铁交鸣,其中也不乏有亮眼者,得到众人的关注。

虽然出手的人都是八境以上的高手,声势都浩然,但奈何人确实不多,还是有很多剩余的雪兽冲向了北阳径。

小和尚摇了摇老和尚的佛衣,老和尚摇了摇禅杖。

天地间响起一阵佛唱,绵延无边的楼阁边缘都亮起了金光

残余的雪兽不断的冲入佛光,佛阵非但没有变得暗淡,反而更加耀眼庄严。

之前围着老和尚的驻军都散去了侧面。

与那些年轻人不同,他们的出手沉默而低调,这里对他们来说并不是舞台,他们只是来完成清扫的工作。

殷沉没有动身,他仍然靠坐在径口的旁边,这并没有使得大家太过意外,和他以往的嚣张作风一致——在所有年轻人都在冲阵争流的时候,你敢坐在这里一动不动才是真的嚣张。

而殷沉不出手的理由也很简单,以他的水准,完全可以从潮头杀到潮尾,七进七出不是问题。

他被派到这是有别的事要做。

其实长命宫其实也在做着的武评的活计,这次想要仔细的看看某人,又正巧殷沉的境界地位和眼光都很合适。

殷沉已经在这里等了半天了,那位怎么还不来呢?

……

敛冬确实是向雪原走去了才对。

但她突然有了些新想法,决定绕着街市好好走一遭。

街边其实一直种着树,她先前走的太专心,没注意到这些矮槐。

绕着城走了好一会的的她,手中捏着些树叶。

没什么太多的规律,好像就是凭心情,随便摘下来的。

随着手中的叶子慢慢变多,敛冬就走的就越慢。

终于,她来到了北阳径口,听到了那些笛音诗句,看到了剑气纵横,感受到了兽的潮流。

她将那些叶子撒了出去,像个小孩子。

叶子被寒风吹在了殷沉的四周,还带着雪蚕的啮痕。

……

周遭的天地仿佛被暂时切出了中土。

殷沉睁开眼,仿佛身处鞘中,感受到了漫天的剑意。

敛冬负起了撒出叶子的手,瞳仁黑的生冷。

这是一座老阵,在佛门接管前,北隅一直都是这座阵法在起作用。

结阵的阵师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植了环城的槐。

过了很久,真的很久,直到敛冬登上一座高楼。

她下来把这座阵法改了改。

与外界想象的不同,殷沉其实已经成道飞升许久。

但那些树叶带来的压力却让他无法产生反抗的念头。

可问题是为什么呢?

殷沉也在这么想着,心里满怀着悲愤。

敛冬说:“不许动”

殷沉心想姑奶奶我绝对不动。

“先前在楼上都谈了些什么。”

殷沉心中大惊,打定心思绝对什么都不说。

敛冬发现读心术确实很方便,怪不得颉阳用的这么滥。

听完那些对话后,敛冬的心里并没有泛起太多波澜

这些对话很明显是颉阳特意送过来的,那么真假还要两说。

敛冬朝着殷沉摊开手心,还向上抬了抬。

殷沉放弃了装傻的念头,递了一颗丹药过去。

在离开前,和宗主谈话的那位叫住他,特意对他说了一句不错,好好表现,然后递了颗仙清散给他,现在想来应该是给这位姑奶奶的。

敛冬把手里的丹药扔到了嘴里,像含着一颗糖豆。

……

龙门的小公主这个时候嘴中也含着一颗糖豆,脸上还带着些泪痕,显得很可爱。

颉阳在楼上看着敛冬的足迹,知道她解开了自己的暗题,于是心情变得更好,便把龙宫的小公主抱了起来,让她看雪原上的战场。

“令嫒有金鳞大才,非池中物。”

龙宫夫人看着被抱在颉阳怀里的女儿,难得的脸上带了些许宽慰。

但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很谢谢您,但是这个要求真的不行。”

作为帮助小姑娘补馈先天的报酬,颉阳要求自己能够教她三年。

放在以往,龙宫肯定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颉阳是这几代中武学造诣最为登极之人,而且据说其人心生天巧,百术皆通,显然是最合适的启蒙先生。

如果她先前在楼下没有见到那袭黑衣的话。

这就说明所谓的教自家女儿三年,不仅是学三年,而且还要与那位相处三年。

和那位相处的机会不常有,可是风险太大,身前这位愿意赌,龙门和龙宫不能。

颉阳心想罢了,换些别的东西也好。

楼下又走来一位身穿灰袍的中年人,步伐间藏着隐重的威势。

颉阳望着正在北阳径街随意撷取叶片的敛冬,问道:“怎么样?”

灰袍摇了摇头说道“很不错”

很不错是承认,但摇头是拒绝。

“为什么?”

颉阳慢慢放下了小姑娘,看向靖山的山主,语气里没有失望

“因为不够。”

那么这就是今天遇到的第三次拒绝。

颉阳心情变的有些烦躁,对着靖山主说道:“把宗剑留下”

靖山主没有犹豫,取出了一把朴实无华的宽剑,自断血契,小心的用道意包裹起来放下。

颉阳心想,陪练没有,伴读没有,剑侍也没有。那该怎么办呢。

怎么就一件事情都没能谈下来呢。

龙宫的小公主已经跟着母亲离开了,偌大的楼台只剩下了颉阳一人。

栏杆上搭着一件品秩不可观的铁衣,想来便是那件龙宫世传的至宝,据说能令武人凭空多出一境。

可惜对自己用处不大。

……

敛冬含着丹,走过了穿着袈裟的老和尚,走过了金光。

颉阳和殷沉看着敛冬的背影

龙宫的小公主回到了霜龙阁,观景台上,刚好高过花墙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心想雪原那边的姐姐我见过的。

夫人坐在后面的软玉几上,  腰间披着段白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太多人注意到那袭黑衣。

大部分人都在看着被白斐拿着桃木打的像条狗一样的高适。

雪狮咆哮着冲向了敛冬。

敛冬有考虑过要不要滑铲,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

她抽出一把匕首,顺着势,用最少的力气精准的撕开了雪兽的颅盖,动作漂亮的要让最熟练的猎户叫好。

每经过一头雪兽,白原上便绽开一朵红梅。

敛冬就这样不断向前,重复着高效的杀戮。  

花绽十里,一道梅枝刺进了奔腾的兽潮之中。

这已经是很值得惊讶的成绩,但这个世界的人早已经习惯了惊讶。

某处天居的观景台上,陈青武馆的两位年轻人看到了敛冬的动作,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位黑衣竟是后来居上,超过了多名散修。

他们看的尤为认真,确认这位小姑娘没有武学师承,八成是一位天生心眼的年轻人,

但冲阵兽潮,十里是一个分水岭,如果还按照这样的方法就很难再前进了。

他们并不怀疑黑衣还能够继续向前,只是很好奇敛冬会如何应对。

大概只有颉阳知道小姑娘为什么杀的如此内敛且不快意,于是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这确实不是敛冬的风格,她这么做是为了先尽可能的节省些道意。

而且其实这是她第一次拿刀砍东西,在她自己看来,挥匕的动作还是显得太生疏。

十里后的兽潮细密的像是生丝织成的绢,敛冬手中的匕首迎风长成一柄九尺巨剑。

俯下身形,左脚前迈,纳气收腹,千钧重器在少女手中划出沉重锋锐的圆弧,冲入刀圈的雪兽无论大小都变成了血浪卷着的碎骨。

敛冬手中剑势缓重,但前进的极快。她在雪白的兽群中向前进,在激起的红浪中起舞,在千百层血浪中,巨剑呼啸着狂风,敛冬被血染红。

有些意外的是,敛冬发现直接拿着刀剑砍东西有一种特别的快感。

沐血的少女在笑,笑声就像臻冰上的雾,氤氲着炽热的寒意和恰到好处的疯狂。

红衣卷着剑刃,刃也被染上了红,像极了原上烧着的野火。

霜龙阁上的小公主踮起了脚尖望向雪原,抬头看了看敛冬身上的红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眼里写满了倾慕。

先前那两位陈青武馆的弟子确认这位少女到现在都没有吐纳心气,忍不住确认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五位天机阁的武评,一位看着原前的道战,一位看着原后的剑师,其中三位在死盯着敛冬。

殷沉心想这位姑奶奶应该没练过武,走到现在身上居然一点道意凝炼的迹象都没有,真是恐怖。

一些人收回了投向白斐高适的目光,看向了百里处的那袭红衣,猜测着她的来处。

很多人还在认为黑衣最多不过八境时,那袭红衣已经独自一人追上了云阁的队伍。

兽潮中的笛音和诗声变得急促了许多,但最后还是没能快过那烧着的野火。

为首的书生心情有些苦涩。

比不过靖山来的人就算了,毕竟是他山深藏的珠玉,可居然被一位不知名的武夫越了去,确实有些跌份。

但他还是一转笛音,吹了一曲明焰祝,帮那阵野火添了不少势头。

四周的各位并没有太过惊讶,云阁的行事方式一向如此,不仅让人挑不出话头,甚至还想让人拍案叫好。

敛冬感受着凝炼在身上的气,没有转头,但也没有拒绝。

野火彻原百里,势头非但不减,速度还在不断的加快。

很快便有更多的人发现突入很深的红袍有些不对劲。

没有心气的转换,也没有道意的凝炼,更看不出是淬炼体魄之人。

只有纯粹的剑术。

一只普通的匕首和一双适合拿剑的手。

正在很多人不敢相信有人能不用境界走入百里时,敛冬再入兽潮百里。

而等到红衣无境走到五百里时,这些不敢相信很自然的变成了敬畏。

想必这位定是不世出的异人。

诗笛声飘摇到了三百里。

高适终于在雪原上前踏了一步。

那道野火终于开始变慢,离远在千里处靖山剑首的距离也开始变大。

够了。

天机阁认为高适可以独自走八百里,白斐百里。

那么这位不知自何处来的少女怎么说都是已经仙下前十。

而且就算您能继续,也没有必要,像您这样的人一定有秘不可宣的隐秘,如此堂而皇之的出手实在是没有必要。

…………

敛冬觉得不太行。

说实话差的很远,因为自己还没拔剑呢。

红衣的少主唤出了青素。

雪原最前方,靖山剑首元泽转过了头。

殷沉身体向前倾斜,耷拉着的眼睑鲜有的带了些精神。

天居楼上,陈青馆的两位武夫有点不知如何自处。

黄服的武评人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袭青衣。

就连一直关注自家少爷的荀老也看了一眼远处。

因为那是一把道剑。

与之前所展现出来的不同,显然这位少女是一位修行者。

无论境界何几,她肯定还能继续向前走很多路。

很多人看到那把剑后有点失望,因为它的品秩确实太一般。

但就像老话说的,剑随人起,周遭的人们并没有因此看轻了她。

可便是天机阁的来人都没有想到接下来的情景。

敛冬很随意的拎着剑。

剑光起,高也百丈,宽也百丈,素白的剑身带着清爽的剑气,一剑千里。

回望的靖山剑首震惊的看着那袭红衣带着剑光冲到了自己的身前。

元泽剑首心想这到底是为什么?

原外原内的人是都是一样的想法,既然您剑道修为如此深厚高超,可为何我们不认识您,而且既然您这么强,为什么要磨磨蹭蹭的走那么久?

但这些惊讶都不重要,这位展现出来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位大人已经确立了自己的胜利,事情已经要结束了。

………

敛冬有些不耐的看了身后的元泽一眼,心想怎么中土的人都尽是些白痴。

因为颉阳送来的那些谈话的缘故,敛冬决定要认真的出一剑,她不想浪费任何一丝一毫的道意和心力在这剑以外的事情上。

你们冲那么前干什么?找死么?

元泽不是白痴,他很快便明白了敛冬的意思。

这位来到最前方只不过是为了不波及到其他人。

靖山剑首心想这是您来的太晚,能怪我们么。

敛冬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转头看向了前方。

千里后的雪兽基本上已经不能叫做雪兽了,因为它们每只都大的像雪山。

敛冬站在群山之前,双手握住了那把剑。

她给元泽使了个眼神,意示他离远些。

靖山剑首摇了摇头,眼神坚定。

敛冬摆臂将剑身挥到了右肩上三寸。

剑气开凝,有大意生。

四周如山的雪兽发出了彻天的哀鸣。

素白的剑身变得漆黑如墨,然后天地也开始失色。

世界最终只剩下黑白,和立于群山前唯一的红。

这将起的一剑已经改变了天象,是毫无疑问的仙人气象。

元泽站在敛冬身边,只觉得剑心将碎。

没有人能够移开自己的视线。

白斐已经解了道阵,高适也在远眺。

殷沉出奇的平静,心想理所应当。

龙宫的夫人起身走到了楼台的边缘

小公主眼里的爱意要藏不住了。

天机阁的青衣主事脑海里浮现了数个名字。

颉阳扭下了天机阁主事的脑袋,挑起了嘴角。

敛冬玉齿咬碎了嘴中的丹药,崩出清脆的声响。

顿时间,仙气若墨洒,剑意倾山河,敛冬暂登仙境。

于是就连时纹的波动也开始变慢,整座雪原都被凝成一幅画卷。

敛冬暂时夺取了天道。

画卷中央的剑仙,红衣披身而摇,宛若神主。

鲜红的剑光撕裂了黑白的世界。

这道剑前的一切都被剑意杀死,被剑光斩断,最后被剑气碾轧成碎屑。

待到世界恢复颜色,那群山般的雪兽仿佛从未出现过。

雪原已经消失了,这里只剩下一片红海

海再被斩开,久久不敢复合。

红海很快被冻结,变成了贯通无边的红色冰原。  

余散的剑气落到了冰上,于是无垠的冰原最后都变成了碎冰。

元泽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显得狼狈无比。

敛冬低头看了他一眼,心想中土的人也不全都是废物,随即便眼前一黑,直接倒在了地上。

颉阳转瞬出现在冰原前,捡起小姑娘,又消失,仿佛从未出现。

所有人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们的心都有些累。

白斐端着的摄像机拍完了全程,想必这份录像肯定要在那些网站上掀起轩然大波。

……

颉阳慢慢的踱回了长命宫的私阁。

他走到楼上,发现那龙宫的小公主正披着那件铁衣睡得正酣。

小公主睡颜可人,惹得颉阳发自内心的露出些笑意,决定带着宗剑去找靖山主再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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