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商量
“这个嘛···我姑且，还是去见了她一面。”
绁芊悠悠回答出口，洛竹秋愣住了，他还以为绁芊是一个人没见就离开了，原来他还是去见了莹初一面啊。
“怎么说？”
叶轻风双手环抱放在脑后，像是悠闲发问，但他的耳朵立着，其实还是好奇。
绁芊有些害臊地伸手挠了挠脸颊，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这——并未说些什么。只是为了走的安静，我做了一些小事。”
叶轻风眨了眨眼，绁芊说话就像猜谜，旁人哪能听得明白，但看样子绁芊也不方便说出口，叶轻风只好作罢。
而绁芊看着波澜水面，双眼被热气笼罩，他好像看到了当时的场景。
——————
————————
————————————
再决定离开的前一天，绁芊将云裳与乐君明二人交给了求夜，然后当夜他就前往宗主洞府，去见那个人。
今天她没有在仙境呆着，而是一反常态的坐在书桌前，在烛火下擦拭她常常挎在腰间的黑刀。
烛火下的莹初显得十分认真，蓝色瞳眸里只有黑刀的存在，她擦拭地很仔细，很爱护。
那把黑刀在她的爱护下锋刃依旧，只是那太锋利，也很霸道，尽管是主人在触碰它，它也会因锋芒而伤害到莹初的手指。
可向来厌恶一切疼痛的莹初这次却十分包容，她就算手掌无数次被划伤，鲜血滴落在桌面上也不曾停下，反而笑容不断，像是在看着珍重之物。
“你真是···爱惜这把刀呢。”
绁芊站在门口，不由得说出这句话来，“它对你有什么意义吗？”
莹初回过神来，她这才看到门口的绁芊，她放下擦拭的布，将刀插回腰间。
尽管如此，这把刀是没有刀鞘的，因为它太锋利，以至于任何刀鞘都无法包容。
莹初让绁芊靠近坐下：“这把刀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从记忆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从未断裂过。但是它仅仅只是一把普通的刀，出自凡人之手，尽管如此，它仍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并且令我爱不释手。”
绁芊沉默中点了点头，莹初深呼吸后又点了几个烛火，然后熄灭手指焰火问道：
“今天也来送文书吗？这种小事何必亲力亲为呢。”
绁芊将文书放在她桌前，烛光摇曳着，火红色夹杂阴影在他脸上变化，他顿了顿：
“莹初困吗？自从上次沉睡，好像又经过了十几天。”
莹初左手撑着侧脸，然后毫无目的地翻着文书：“不困，我本来就不用睡觉。”
然后她抬头看着绁芊，“不如说，是你想要我睡着，你就可以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吗？”
今天莹初难得敏锐，绁芊讪讪笑起来：“如果我说是呢？你会让我阴谋得逞吗？”
莹初眨了眨眼，她靠近绁芊，两个人的脸庞此时靠得很近，她直视绁芊的双眸，好像想要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什么答案，绁芊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但所幸莹初并未如愿以偿。
就在绁芊快要藏不住脸红之时，莹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你可以做你一切想要做的事情。因为绁芊很聪明，是值得信任的存在。”
说着，莹初就自觉躺在床榻之上，她第一次使用这里的床铺，床榻上还有洗过的香味。
绁芊坐在她的床边，莹初双手放在腰间，她躺着看着天花板：“今天你要讲什么故事呢？”
绁芊微微一笑，他看着窗外的月亮，心中忽然有了想法，温柔悠扬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给你讲一个小男孩的故事吧。”
【····记住我。】他在心中想。
莹初轻轻笑了笑。
绁芊透着月光，恍惚间想起一些记忆，可能事情太久远，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变得悠扬：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他很不幸，患了一种病。这个病随时都在威胁他的生命，让他就好像风中残烛一般苟延残喘。他的家人为了不让他随风而散，就将他关在密室里。密室里没有窗户，没有家具，密室的门就像千斤大鼎，风进不去，人出不来。
密室里只有一支蜡烛，随着男孩的进入，蜡烛开始燃烧。一开始密室里有蜡烛带来的光，男孩依靠着烛光，心中还不算恐惧。但是后来，这唯一的蜡烛缓缓燃烧殆尽，密室中唯一的烛火消失不见，密室陷入了黑暗，连带着男孩也被笼罩在全黑之中。
男孩很害怕，他蜷缩在墙角，心跳从快速逐渐平息，到最后男孩习惯了黑暗，忘记了恐惧，只是心中始终像是被一块大石压着，呼吸不过来。生来不曾明白感情的他渐渐明白这样的感觉，原来这就是孤独。黑暗中，男孩忍受孤独，他想，只要努力修炼，就能忘记孤单。
好在他是对的，只是他一开始修炼后就感觉像在无尽的沼泽里缓慢爬行，痛苦且永无止境。每每上升一个阶段，便获得一次离开密室的机会，尽管不能离开太远，还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孤单徘徊，但是看过外面的明月之后，他忽然有了目标。他觉得，只要努力修炼，他就能离开这里，他就能被他人接纳。
可是，孤单是难以忍受的，最后男孩还是没能战胜孤单，郁结的情绪令他修为停滞，他好久好久没有晋升，再没有出去过·····”
“······”莹初闭着眼睛，很是安静。
绁芊沉默着，俯视莹初的脸庞，借着月光，他缓缓低头，然后保持着一定距离，注视着她紧闭的双眸。
他低沉着声音，很轻，很轻的说道：
“·····后来，在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后想要自杀的他，被一个完美的人拯救了。他除了月亮以外，唯一想要注视着的人出现了，他想，就算只是作为一个仆人，像一只雏鸟一般，只要能跟在那个人的身后，就足够了。”
他抬起手，想要触摸沉睡之人的头发，可还是在触摸之前停下。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阐述自己的过去，是只是找不到话题，还是另有所求，他自己不知道。
这是不是永别，他也不知道。
能不能改变命运，绁芊并不在乎。他所在乎的只有一个，所求的只有一个，他所有的愿望，只是希望她能记住自己。
就像他从前在浑天面前自爆，拯救苍生，牺牲壮大，只是为了不被忘记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一个小盒子，他抚摸盒子，浅淡自语道：
“这是我第一次炼丹····我听说有一种能美容，保人容颜的美人丹，可能你并不需要，但我还是为你做了一颗。这是我对你收留我的一份感谢礼物，谢谢你，希望能再见。”
——————
————————
——————————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让她赐给你永生之血。那里面所蕴含的力量一定能轻易解除你的诅咒，只要你向她说明，她一定会给你。”
叶轻风握紧拳头，他低垂着眼帘。
绁芊微眯着眼，轻笑道：“是我自己不要的，因为我不想被她讨厌，我不想成为她眼中的贪婪之人，我不想。”
【如果被她所厌恶····我会死。】
叶轻风看向绁芊，他沉默着，然后抓住绁芊的肩膀，使他不得不看着自己：
“你是不是又开始逃避····”
绁芊面带笑容的打断叶轻风言语：“我并没有逃避，我有尊重生命。”
叶轻风盯着绁芊，不知道他是否是真的，他微微皱眉：“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允许你突然死掉的。”
绁芊从温泉中起身，然后拿起准备好的衣物披在身上，湿水浸透了衣物，肉色若隐若现，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将腰带系好后就走了出去。
头发稍显湿漉，披在身后还滴着水，但他好像也视若无睹。
这样的绁芊，叶轻风实在是不能说他毫不动摇，那么在乎外表，姿态的人，又怎么会任由水滴染湿衣物。
洛竹秋一同注视着绁芊的背影，然后也爬上了岸，穿好衣物，连忙追了出去。
小屋中，在燃烧着柴火的壁炉旁卧着小狐狸，洛竹秋坐在小狐狸旁边，用梳子理顺狐狸的毛发，他时不时用余光瞥绁芊一眼，只要绁芊平静如常，他就安心无比。
沙发上，绁芊随手从屋内拿了一本书翻看着，他姿态优雅，全然看不出一点病态。
不如说，有些湿透的绁芊现在看上去很诱人。
叶轻风靠着窗边，阴沉着脸不言不语，一旁的药女有些尴尬：
“请问方才是发生了什么吗？”
叶轻风阴郁着依旧不理人，洛竹秋除了对绁芊以外都沉默寡言，除了知根知底的人以外都以为他是哑巴。
唯有绁芊微微一笑，阳光和煦，令人安心：
“并无事发生，姑娘不必介怀。之前姑娘说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药女看着眼前的优雅少年，不觉脸红。
如此温柔优雅的存在，药女也不免心跳，不过她顿了顿就恢复正常：“我知道你们是为谁而来，实不相瞒，我最近正因为他而苦恼。我只是希望能落叶归根，回到神殁之地，只要你们能做到这点，我会帮助你们靠近人神，达成目的。”
绁芊面对这少女的直言直语也是微愣，她开门见山，那绁芊也不必要藏着掖着：
“姑娘是椿树树妖吧？”
药女点了点头，绁芊一手搭着后背沙发，然后撑着脸庞直视药女：“椿树是上古树种，自带神性，与其说是树妖，不如说是树灵。传说中椿树诞生在世界之巅，那里没有阳光没有露水，种子在那里逐渐死亡，丧失生机。世界上几乎不可能存在成熟的椿树，又怎么会诞生树灵呢？”
药女知道绁芊在怀疑自己，她也不恼：“你所说的那个地方就是神殁之地，那是世界诞生的起源，也是众神死去的埋葬之地，因此没有阳光雨露，没有风雷气势，只是一片荒漠，空虚得令人恐惧。的确，一开始我的兄弟姐妹都诞生在那个地方，但是因为常年待在那样的地方而逐渐死去，最后只剩下我一个。”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有些晦暗：
“我之所以能活下来，都是因为人神的滋养——当初，他从神坛上坠落，力量离开了他的身体，变成了太阳，永远照射在神殁之地，直到力量消失殆尽，他的身体掉在了当时我还身为种子的上方，血液从他的躯干中流了出来，我贪婪地吸取他的血液，享受着太阳的光芒，才逐渐成长起来，变成一颗椿树，诞生了灵智。”
药女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但是随着人神的苏醒离开，我的本体失去了血液的滋养，常年暴露在曝日之下，早已变得破烂不堪，腐朽难当，直到最近···我的本体已经几乎全部死去了，而我自然也存活不久。我想至少要死在本体旁边，可是要前往神殁之地，只有通过人神才行。但是··他不愿意见我。”
绁芊第一次见到鹿三秋的时候，记得是在蛮荒秘境，那时因为某些原因，绁芊还被鹿三秋记恨了，后来被莹初拔衣裸奔而逃来着。
不论是之前还是之后，绁芊对鹿三秋的印象一点都没有神的大度之气，反倒是和幼稚鬼一般。
“莫非你们之间有什么芥蒂吗？”
绁芊放下书籍，看向药女时，发现她眉毛忍不住抽搐着，她虽然笑着，但是双拳握紧，感觉有极大的火气在她肚子里没有爆发出来：
“当然了，那个家伙疑心重又幼稚，而且又倔的像头驴一般，他死活不让我靠近，我也没有办法。”
药女的气势将洛竹秋和小狐狸都吓到了，他们不由得感叹着女人的可怕，然后默默离得远了点。
绁芊摸着下巴：“如今的人神已经是主宰般的修为，他为了壮大自己，必定会离开这里，往上中六区行进，必须要在他离开之前找到他达成目的，否则····”
药女直起腰背来注视着绁芊：“我知道他的位置，只是我自己无法靠近，若是你们能带着我一起进去的话，我能保护你们不受人神的攻击。”
若是有人能当下主宰的攻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光是挡下攻击是不行的，他必须要有一个致胜的手段，才能胁迫人神帮助自己进入神殁之地。
药女很敏锐，她已经猜到绁芊在想什么，于是她解释道：
“他毕竟是福瑞，不会轻易伤害人类的。但他也是神，需要供奉。若是能给他足够的供奉，或许能够与他做交易，兵不血刃的进入神殁之地。”
绁芊点了点头：
“不过从前人们都是供奉财宝，香火，甚至纯洁的小孩和女人给神明以求庇佑，但据说神明的喜好不同，不知人神喜欢什么。”
药女摆摆手：“现在对于他来说任何能恢复修为的东西他都没理由拒绝的，再说了，神明凭什么挑三拣四的，到时候随便丢给他两件东西就行了。”
绁芊干笑三声，眼前这个少女对人神简直一点客气没有，甚至有些寒气逼人，让他都心生退避之意。
他苦笑着，然后瞥见身边的洛竹秋开始点头，他闭着眼睛，呼吸匀畅，怕是困得睡着了。
绁芊反应过来时，叶轻风已经注意到，并且将小狐狸和洛竹秋都抱了起来，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床榻上，给他们分别盖好了被子。
绁芊看了他一眼，眼中蕴含谢意，叶轻风注意到了，他并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靠着大门，怀抱霸刀，倚着门框闭眸休憩。
绁芊放缓放低声线，悄声对药女说道：“既然如此，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去因缘堂。到时还请你多多相助。”
“哪里哪里····”药女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此时眼前的少女很是亲切，又十分友善活泼，看天色已晚，他便忍不住问道：
“时间不早了，姑娘不休息吗？”
药女叹声气：“我是睡不着了，现在只一心祈盼能够安全回去，哪里还能安稳睡着呢。公子您呢？也不睡吗？”
绁芊勾起笑容：“我很久没有入睡过了——姑娘，你似乎熟知人神的脾性，你能否告诉我，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药女想了想，墨绿色清澈的眼瞳染上一点倦色：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对于不同立场的人来说，对他的印象也不尽相同吧。但是单单只是对于我来说，我觉得···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可爱的人了——”
绁芊眨眨眼，这个词听上去很新鲜，让他不由得追问下去：“为何如此说？”
药女看向绁芊，她似乎觉得她曾经认识绁芊，虽然不知为何，但因此心中对他多生了一份好感，让她愿意诉说：
“这话，要从前段时间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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绁芊悠悠回答出口，洛竹秋愣住了，他还以为绁芊是一个人没见就离开了，原来他还是去见了莹初一面啊。
“怎么说？”
叶轻风双手环抱放在脑后，像是悠闲发问，但他的耳朵立着，其实还是好奇。
绁芊有些害臊地伸手挠了挠脸颊，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这——并未说些什么。只是为了走的安静，我做了一些小事。”
叶轻风眨了眨眼，绁芊说话就像猜谜，旁人哪能听得明白，但看样子绁芊也不方便说出口，叶轻风只好作罢。
而绁芊看着波澜水面，双眼被热气笼罩，他好像看到了当时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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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没有在仙境呆着，而是一反常态的坐在书桌前，在烛火下擦拭她常常挎在腰间的黑刀。
烛火下的莹初显得十分认真，蓝色瞳眸里只有黑刀的存在，她擦拭地很仔细，很爱护。
那把黑刀在她的爱护下锋刃依旧，只是那太锋利，也很霸道，尽管是主人在触碰它，它也会因锋芒而伤害到莹初的手指。
可向来厌恶一切疼痛的莹初这次却十分包容，她就算手掌无数次被划伤，鲜血滴落在桌面上也不曾停下，反而笑容不断，像是在看着珍重之物。
“你真是···爱惜这把刀呢。”
绁芊站在门口，不由得说出这句话来，“它对你有什么意义吗？”
莹初回过神来，她这才看到门口的绁芊，她放下擦拭的布，将刀插回腰间。
尽管如此，这把刀是没有刀鞘的，因为它太锋利，以至于任何刀鞘都无法包容。
莹初让绁芊靠近坐下：“这把刀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从记忆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从未断裂过。但是它仅仅只是一把普通的刀，出自凡人之手，尽管如此，它仍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并且令我爱不释手。”
绁芊沉默中点了点头，莹初深呼吸后又点了几个烛火，然后熄灭手指焰火问道：
“今天也来送文书吗？这种小事何必亲力亲为呢。”
绁芊将文书放在她桌前，烛光摇曳着，火红色夹杂阴影在他脸上变化，他顿了顿：
“莹初困吗？自从上次沉睡，好像又经过了十几天。”
莹初左手撑着侧脸，然后毫无目的地翻着文书：“不困，我本来就不用睡觉。”
然后她抬头看着绁芊，“不如说，是你想要我睡着，你就可以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吗？”
今天莹初难得敏锐，绁芊讪讪笑起来：“如果我说是呢？你会让我阴谋得逞吗？”
莹初眨了眨眼，她靠近绁芊，两个人的脸庞此时靠得很近，她直视绁芊的双眸，好像想要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什么答案，绁芊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但所幸莹初并未如愿以偿。
就在绁芊快要藏不住脸红之时，莹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你可以做你一切想要做的事情。因为绁芊很聪明，是值得信任的存在。”
说着，莹初就自觉躺在床榻之上，她第一次使用这里的床铺，床榻上还有洗过的香味。
绁芊坐在她的床边，莹初双手放在腰间，她躺着看着天花板：“今天你要讲什么故事呢？”
绁芊微微一笑，他看着窗外的月亮，心中忽然有了想法，温柔悠扬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给你讲一个小男孩的故事吧。”
【····记住我。】他在心中想。
莹初轻轻笑了笑。
绁芊透着月光，恍惚间想起一些记忆，可能事情太久远，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变得悠扬：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他很不幸，患了一种病。这个病随时都在威胁他的生命，让他就好像风中残烛一般苟延残喘。他的家人为了不让他随风而散，就将他关在密室里。密室里没有窗户，没有家具，密室的门就像千斤大鼎，风进不去，人出不来。
密室里只有一支蜡烛，随着男孩的进入，蜡烛开始燃烧。一开始密室里有蜡烛带来的光，男孩依靠着烛光，心中还不算恐惧。但是后来，这唯一的蜡烛缓缓燃烧殆尽，密室中唯一的烛火消失不见，密室陷入了黑暗，连带着男孩也被笼罩在全黑之中。
男孩很害怕，他蜷缩在墙角，心跳从快速逐渐平息，到最后男孩习惯了黑暗，忘记了恐惧，只是心中始终像是被一块大石压着，呼吸不过来。生来不曾明白感情的他渐渐明白这样的感觉，原来这就是孤独。黑暗中，男孩忍受孤独，他想，只要努力修炼，就能忘记孤单。
好在他是对的，只是他一开始修炼后就感觉像在无尽的沼泽里缓慢爬行，痛苦且永无止境。每每上升一个阶段，便获得一次离开密室的机会，尽管不能离开太远，还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孤单徘徊，但是看过外面的明月之后，他忽然有了目标。他觉得，只要努力修炼，他就能离开这里，他就能被他人接纳。
可是，孤单是难以忍受的，最后男孩还是没能战胜孤单，郁结的情绪令他修为停滞，他好久好久没有晋升，再没有出去过·····”
“······”莹初闭着眼睛，很是安静。
绁芊沉默着，俯视莹初的脸庞，借着月光，他缓缓低头，然后保持着一定距离，注视着她紧闭的双眸。
他低沉着声音，很轻，很轻的说道：
“·····后来，在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后想要自杀的他，被一个完美的人拯救了。他除了月亮以外，唯一想要注视着的人出现了，他想，就算只是作为一个仆人，像一只雏鸟一般，只要能跟在那个人的身后，就足够了。”
他抬起手，想要触摸沉睡之人的头发，可还是在触摸之前停下。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阐述自己的过去，是只是找不到话题，还是另有所求，他自己不知道。
这是不是永别，他也不知道。
能不能改变命运，绁芊并不在乎。他所在乎的只有一个，所求的只有一个，他所有的愿望，只是希望她能记住自己。
就像他从前在浑天面前自爆，拯救苍生，牺牲壮大，只是为了不被忘记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一个小盒子，他抚摸盒子，浅淡自语道：
“这是我第一次炼丹····我听说有一种能美容，保人容颜的美人丹，可能你并不需要，但我还是为你做了一颗。这是我对你收留我的一份感谢礼物，谢谢你，希望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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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让她赐给你永生之血。那里面所蕴含的力量一定能轻易解除你的诅咒，只要你向她说明，她一定会给你。”
叶轻风握紧拳头，他低垂着眼帘。
绁芊微眯着眼，轻笑道：“是我自己不要的，因为我不想被她讨厌，我不想成为她眼中的贪婪之人，我不想。”
【如果被她所厌恶····我会死。】
叶轻风看向绁芊，他沉默着，然后抓住绁芊的肩膀，使他不得不看着自己：
“你是不是又开始逃避····”
绁芊面带笑容的打断叶轻风言语：“我并没有逃避，我有尊重生命。”
叶轻风盯着绁芊，不知道他是否是真的，他微微皱眉：“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允许你突然死掉的。”
绁芊从温泉中起身，然后拿起准备好的衣物披在身上，湿水浸透了衣物，肉色若隐若现，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将腰带系好后就走了出去。
头发稍显湿漉，披在身后还滴着水，但他好像也视若无睹。
这样的绁芊，叶轻风实在是不能说他毫不动摇，那么在乎外表，姿态的人，又怎么会任由水滴染湿衣物。
洛竹秋一同注视着绁芊的背影，然后也爬上了岸，穿好衣物，连忙追了出去。
小屋中，在燃烧着柴火的壁炉旁卧着小狐狸，洛竹秋坐在小狐狸旁边，用梳子理顺狐狸的毛发，他时不时用余光瞥绁芊一眼，只要绁芊平静如常，他就安心无比。
沙发上，绁芊随手从屋内拿了一本书翻看着，他姿态优雅，全然看不出一点病态。
不如说，有些湿透的绁芊现在看上去很诱人。
叶轻风靠着窗边，阴沉着脸不言不语，一旁的药女有些尴尬：
“请问方才是发生了什么吗？”
叶轻风阴郁着依旧不理人，洛竹秋除了对绁芊以外都沉默寡言，除了知根知底的人以外都以为他是哑巴。
唯有绁芊微微一笑，阳光和煦，令人安心：
“并无事发生，姑娘不必介怀。之前姑娘说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药女看着眼前的优雅少年，不觉脸红。
如此温柔优雅的存在，药女也不免心跳，不过她顿了顿就恢复正常：“我知道你们是为谁而来，实不相瞒，我最近正因为他而苦恼。我只是希望能落叶归根，回到神殁之地，只要你们能做到这点，我会帮助你们靠近人神，达成目的。”
绁芊面对这少女的直言直语也是微愣，她开门见山，那绁芊也不必要藏着掖着：
“姑娘是椿树树妖吧？”
药女点了点头，绁芊一手搭着后背沙发，然后撑着脸庞直视药女：“椿树是上古树种，自带神性，与其说是树妖，不如说是树灵。传说中椿树诞生在世界之巅，那里没有阳光没有露水，种子在那里逐渐死亡，丧失生机。世界上几乎不可能存在成熟的椿树，又怎么会诞生树灵呢？”
药女知道绁芊在怀疑自己，她也不恼：“你所说的那个地方就是神殁之地，那是世界诞生的起源，也是众神死去的埋葬之地，因此没有阳光雨露，没有风雷气势，只是一片荒漠，空虚得令人恐惧。的确，一开始我的兄弟姐妹都诞生在那个地方，但是因为常年待在那样的地方而逐渐死去，最后只剩下我一个。”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有些晦暗：
“我之所以能活下来，都是因为人神的滋养——当初，他从神坛上坠落，力量离开了他的身体，变成了太阳，永远照射在神殁之地，直到力量消失殆尽，他的身体掉在了当时我还身为种子的上方，血液从他的躯干中流了出来，我贪婪地吸取他的血液，享受着太阳的光芒，才逐渐成长起来，变成一颗椿树，诞生了灵智。”
药女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但是随着人神的苏醒离开，我的本体失去了血液的滋养，常年暴露在曝日之下，早已变得破烂不堪，腐朽难当，直到最近···我的本体已经几乎全部死去了，而我自然也存活不久。我想至少要死在本体旁边，可是要前往神殁之地，只有通过人神才行。但是··他不愿意见我。”
绁芊第一次见到鹿三秋的时候，记得是在蛮荒秘境，那时因为某些原因，绁芊还被鹿三秋记恨了，后来被莹初拔衣裸奔而逃来着。
不论是之前还是之后，绁芊对鹿三秋的印象一点都没有神的大度之气，反倒是和幼稚鬼一般。
“莫非你们之间有什么芥蒂吗？”
绁芊放下书籍，看向药女时，发现她眉毛忍不住抽搐着，她虽然笑着，但是双拳握紧，感觉有极大的火气在她肚子里没有爆发出来：
“当然了，那个家伙疑心重又幼稚，而且又倔的像头驴一般，他死活不让我靠近，我也没有办法。”
药女的气势将洛竹秋和小狐狸都吓到了，他们不由得感叹着女人的可怕，然后默默离得远了点。
绁芊摸着下巴：“如今的人神已经是主宰般的修为，他为了壮大自己，必定会离开这里，往上中六区行进，必须要在他离开之前找到他达成目的，否则····”
药女直起腰背来注视着绁芊：“我知道他的位置，只是我自己无法靠近，若是你们能带着我一起进去的话，我能保护你们不受人神的攻击。”
若是有人能当下主宰的攻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光是挡下攻击是不行的，他必须要有一个致胜的手段，才能胁迫人神帮助自己进入神殁之地。
药女很敏锐，她已经猜到绁芊在想什么，于是她解释道：
“他毕竟是福瑞，不会轻易伤害人类的。但他也是神，需要供奉。若是能给他足够的供奉，或许能够与他做交易，兵不血刃的进入神殁之地。”
绁芊点了点头：
“不过从前人们都是供奉财宝，香火，甚至纯洁的小孩和女人给神明以求庇佑，但据说神明的喜好不同，不知人神喜欢什么。”
药女摆摆手：“现在对于他来说任何能恢复修为的东西他都没理由拒绝的，再说了，神明凭什么挑三拣四的，到时候随便丢给他两件东西就行了。”
绁芊干笑三声，眼前这个少女对人神简直一点客气没有，甚至有些寒气逼人，让他都心生退避之意。
他苦笑着，然后瞥见身边的洛竹秋开始点头，他闭着眼睛，呼吸匀畅，怕是困得睡着了。
绁芊反应过来时，叶轻风已经注意到，并且将小狐狸和洛竹秋都抱了起来，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床榻上，给他们分别盖好了被子。
绁芊看了他一眼，眼中蕴含谢意，叶轻风注意到了，他并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靠着大门，怀抱霸刀，倚着门框闭眸休憩。
绁芊放缓放低声线，悄声对药女说道：“既然如此，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去因缘堂。到时还请你多多相助。”
“哪里哪里····”药女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此时眼前的少女很是亲切，又十分友善活泼，看天色已晚，他便忍不住问道：
“时间不早了，姑娘不休息吗？”
药女叹声气：“我是睡不着了，现在只一心祈盼能够安全回去，哪里还能安稳睡着呢。公子您呢？也不睡吗？”
绁芊勾起笑容：“我很久没有入睡过了——姑娘，你似乎熟知人神的脾性，你能否告诉我，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药女想了想，墨绿色清澈的眼瞳染上一点倦色：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对于不同立场的人来说，对他的印象也不尽相同吧。但是单单只是对于我来说，我觉得···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可爱的人了——”
绁芊眨眨眼，这个词听上去很新鲜，让他不由得追问下去：“为何如此说？”
药女看向绁芊，她似乎觉得她曾经认识绁芊，虽然不知为何，但因此心中对他多生了一份好感，让她愿意诉说：
“这话，要从前段时间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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