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是假的
大阁领什么都想到了，却偏偏没留意身材的差别！
这下糟了！
一时间，她的心头有如卷起惊涛骇浪，手下意识地就往腰间按去！
然后她就对上了赵奕寒如潭水一般陷人欲深的视线……
萧卿晚蓦地顿住。
不对！
刚刚赵奕寒一出口就问我是谁……
就算两人身材有异，但这副人皮面具却是大人请能工巧匠按着神崎伊织的模样做的，绝不会有瑕疵，他不可能认不出来。
难道他在诓我？
想到这里，萧卿晚迅速镇定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忽忽数载，一别经年，小女子漂泊江湖，汲汲营营，倒让王爷见笑了。”
果然……
赵奕寒的眼神已不似刚才一般摄人。
他微微扯了扯唇角，淡淡地笑了笑：“姑娘不必感慨，尘世如潮，多少沧海桑田，何况你我？小姐里面请。”
说着，就要把萧卿晚让进府中。
萧卿晚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是打草惊蛇而已……
刚刚如果自己神色稍有慌张，后果不堪设想，大阁领说赵奕寒为人精明，果然半点大意不得。
她一边想着，一边随着赵奕寒跨进王府，步入大堂，只见堂中檀香缭绕，正北一副黑底泥金的大匾，上面端正地写着“文忠”二字，匾下一溜烟两排方正簪花紫檀木椅上都坐着人。
赵奕寒便拉着她逐一介绍：
“这位是御史大夫陈宁、刑部侍郎尚之荣，这位是兵部尚书李长嗣，这位是南安郡王楚天行，这位是大理寺卿柳懿宗、这位是内史上官琴，这位是安国公陆仲亨、平凉侯费彬……”
萧卿晚循着对方的指点逐一颔首致礼，心中默记——这些人有的她曾经见过，有的她还是第一次见，但看得出在座的大都是与赵奕寒交好的功臣勋戚，或被其提拔起来的官员，这些人肯定都是魏王党羽！
只是人实在太多了，一时半会，又哪里记得了这么多？
“不过也没关系，时间一久，这里头的关系自然能够理顺。”萧卿晚暗自想道。
“至于这一位……”赵奕寒又拉萧卿晚的手，“我给大伙儿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东瀛的神崎伊织小……”
“慢着！”
一声突如其来的断喝，蓦地打断了赵奕寒的声音：“王爷，此人是冒充的！”
※※※
一言既出，大堂里的空气骤然降低了八度！
萧卿晚攸地绷紧了神经，两道目光闪电似的射向了大厅的一角……
说话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的矮胖子，站在人群里毫不起眼，所以刚刚她并没有发现。如今这一开口，萧卿晚这才发现对方也是一个留着月代头，身穿武士袍的东瀛人，唇中留着东瀛人标志性的小胡子，看上去既滑稽又可笑。
但萧卿晚却没有笑！
“难道他看出什么了？”她暗自心惊，拇指下意识地自下而上轻推刀锷，“凶夜山斩鬼切”轻“噌”着推出了小半截刀刃，在房间里闪出寒冷的厉芒。
但下一个瞬间，萧卿晚又攸地收回了刀。
卧底守则的第三条：身为卧底，你将面临各种各样的考验，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暴露自己，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所面临的究竟是试探的考验，还是穿帮的狙杀。
“哦？”赵奕寒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眼，“先生何出此言？”
“王爷。”那人道，“一个月前我曾收到家督来信，说在海上发现了神崎伊织的浮尸，所以这个人定然是假的！”
萧卿晚不由得心中一凛，脸上却是神色从容，向他行了个武士稽首礼，问道：“这位是……？”
“大内盛见。”
“原来是大内君。”萧卿晚微一颔首，心中登时明白了过来。
她倒是没听说过这个人，凤凰给她介绍东瀛的时候，重点还是围绕着神崎伊织的嗜好脾性，人际关系，对于东瀛这个时期的政治势力、风土人情只是略略提过——
东瀛如今正是室町幕府时期。
室町幕府时期，大内氏长期把持对中原的贸易、集聚大量财富，发展山口的街道，被人成为西京都。作为东瀛66国中独占11国，被称为“六分之一殿”的山名氏自然眼红，为争夺大周朝贸易勘合，两家一向明争暗斗。
而神崎伊织在东瀛，就是山名家的剑姬！
事实上，山名家派神崎伊织来中原帮助赵奕寒，就是因为想讨好大周朝这个权势熏天的王爷，如此既可获得周朝独家的贸易勘合，又能打击大内家的垄断，那么对于山名家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那么大内盛见出现在这里的目的，自然一目了然了。
“大内君，”萧卿晚冷冷一笑，“中国人有句话——君子求财，只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你想为你的家督拿到大周今年的勘合，继续独揽对中原的贸易，这本无可厚非，但想你也知道我是为此而来……既然你我两家争的都是这个，那就八仙过海各凭本事。你用这般手法给我身上泼脏水，未免太下作了吧？”
大内盛见：“你……！”
萧卿晚：“我且问你：你说我是冒充的，可有实证？”
大内盛见：“我……！”
萧卿晚：“你自己也说了，你家督是半个月前在海上发现的浮尸，尸体在海水中浸泡了这么久，必定早已面目全非，你怎么认出那个就一定是我？”
“你竟敢污蔑主公说谎！”大内盛见瞬间瞪圆了眼睛，双目几欲喷火。
“不敢。”萧卿晚笑笑，“或许你家主平时信义持身，但天下谁不知你我两家的关系，谁又不知得到大周勘合就能一本万利力压群雄？利字当头，你家主是否还能做到‘信义’二字，这只怕……”
“我……”大内盛见顿时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是大内家督大内义弘的弟弟，家督没理由、更绝不会欺骗自己，这个所谓的“神崎伊织”定然是假的！
可仓促之间，让他上哪儿去拿实证？
最好的实证当然是神崎伊织的尸体，但其人已死，大内义弘又不知道会有人假扮她，又怎么会留下尸体做凭证？
他只不过来信告诉弟弟，山名家的也派了人来争夺勘合，让大内盛见留心罢了。
所以萧卿晚一说“实证”，他只能瞠目结舌，虽然明明知道眼前的女子是冒充的，却偏偏拿不出证据。
“而且说到‘信’……”萧卿晚冷笑一声，“正好，我这里也有家主山名氏清的举荐函，请王爷过目。”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信封，递到赵奕寒的手中，而后退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语。
凤凰说过，这封信就是从神崎伊织的尸体上搜出来的，所以她丝毫不担心。
果然……
赵奕寒：“大内先生，你看这个……”
“王爷。”大内盛见愤然道，“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这个人是冒充的。”
“哦？”
“神崎伊织是剑圣中条长秀的门徒，中条一刀流向来以居合之技著称于世，想来神崎小姐的居合之道，定然是胜过在下的了？”
大内盛见一边说着，一边又向萧卿晚瞪了一眼。
但只这一眼，便是目如闪电，神光迸射，显然身俱极上乘的武功，且顾目之际极有威势，本是滑稽可笑的模样竟在霎那让人有如视天神般的敬畏感。
此人好厉害的内功！
萧卿晚微微一凛，快速地瞥了眼赵奕寒。
然而对方却只是静静地站着，颜色稍淡形状却极为好看的唇角扯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于是萧卿晚明白了他的意思……
首先，赵奕寒并没有彻底相信自己。
其次，比起自己代表的山名氏，他显然更信任大内氏，才会默认对方向自己挑战。
毕竟如今大内氏操纵着对周贸易，相比起少有交往的山名氏，赵奕寒自然更了解大内氏。
再退一步来说，即便赵奕寒相信了自己，他也不会去管两个东瀛大名之间的争斗，甚至可以说是乐见其成……
贸易勘合只有一份，既然两家都想要这个，就会争相为他出力，这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
“不行！”萧卿晚暗暗对自己说，“必须得除掉这个大内盛见，否则赵奕寒未必会倚重我，那么就很难打入他的核心圈子。而且大内盛见知道我是冒充的，就凭这一点他也是非死不可。”
“怎么……”大内盛见冷笑道，“难不成神崎小姐害怕了？”
他说着，一边踏前一步，紧紧地盯着萧卿晚的眼睛：“还是心虚了？”
这一回，就连赵奕寒也有意无意地朝萧卿晚看了过来，深邃的眼瞳深处一丝幽光攸然闪灭。
“你误会了。”萧卿晚道，“我这刀戾气太重，出鞘必见血方回。阁下怎么说也是王爷的贵宾，所以……”
“哼！”大内盛见目光一寒，“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也罢。”萧卿晚轻轻地叹了口气，“既然大内君非要动手，那么……”
她缓缓地抽出腰际武士刀：
“中条一刀流，神崎伊织，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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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糟了！
一时间，她的心头有如卷起惊涛骇浪，手下意识地就往腰间按去！
然后她就对上了赵奕寒如潭水一般陷人欲深的视线……
萧卿晚蓦地顿住。
不对！
刚刚赵奕寒一出口就问我是谁……
就算两人身材有异，但这副人皮面具却是大人请能工巧匠按着神崎伊织的模样做的，绝不会有瑕疵，他不可能认不出来。
难道他在诓我？
想到这里，萧卿晚迅速镇定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忽忽数载，一别经年，小女子漂泊江湖，汲汲营营，倒让王爷见笑了。”
果然……
赵奕寒的眼神已不似刚才一般摄人。
他微微扯了扯唇角，淡淡地笑了笑：“姑娘不必感慨，尘世如潮，多少沧海桑田，何况你我？小姐里面请。”
说着，就要把萧卿晚让进府中。
萧卿晚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是打草惊蛇而已……
刚刚如果自己神色稍有慌张，后果不堪设想，大阁领说赵奕寒为人精明，果然半点大意不得。
她一边想着，一边随着赵奕寒跨进王府，步入大堂，只见堂中檀香缭绕，正北一副黑底泥金的大匾，上面端正地写着“文忠”二字，匾下一溜烟两排方正簪花紫檀木椅上都坐着人。
赵奕寒便拉着她逐一介绍：
“这位是御史大夫陈宁、刑部侍郎尚之荣，这位是兵部尚书李长嗣，这位是南安郡王楚天行，这位是大理寺卿柳懿宗、这位是内史上官琴，这位是安国公陆仲亨、平凉侯费彬……”
萧卿晚循着对方的指点逐一颔首致礼，心中默记——这些人有的她曾经见过，有的她还是第一次见，但看得出在座的大都是与赵奕寒交好的功臣勋戚，或被其提拔起来的官员，这些人肯定都是魏王党羽！
只是人实在太多了，一时半会，又哪里记得了这么多？
“不过也没关系，时间一久，这里头的关系自然能够理顺。”萧卿晚暗自想道。
“至于这一位……”赵奕寒又拉萧卿晚的手，“我给大伙儿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东瀛的神崎伊织小……”
“慢着！”
一声突如其来的断喝，蓦地打断了赵奕寒的声音：“王爷，此人是冒充的！”
※※※
一言既出，大堂里的空气骤然降低了八度！
萧卿晚攸地绷紧了神经，两道目光闪电似的射向了大厅的一角……
说话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的矮胖子，站在人群里毫不起眼，所以刚刚她并没有发现。如今这一开口，萧卿晚这才发现对方也是一个留着月代头，身穿武士袍的东瀛人，唇中留着东瀛人标志性的小胡子，看上去既滑稽又可笑。
但萧卿晚却没有笑！
“难道他看出什么了？”她暗自心惊，拇指下意识地自下而上轻推刀锷，“凶夜山斩鬼切”轻“噌”着推出了小半截刀刃，在房间里闪出寒冷的厉芒。
但下一个瞬间，萧卿晚又攸地收回了刀。
卧底守则的第三条：身为卧底，你将面临各种各样的考验，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暴露自己，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所面临的究竟是试探的考验，还是穿帮的狙杀。
“哦？”赵奕寒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眼，“先生何出此言？”
“王爷。”那人道，“一个月前我曾收到家督来信，说在海上发现了神崎伊织的浮尸，所以这个人定然是假的！”
萧卿晚不由得心中一凛，脸上却是神色从容，向他行了个武士稽首礼，问道：“这位是……？”
“大内盛见。”
“原来是大内君。”萧卿晚微一颔首，心中登时明白了过来。
她倒是没听说过这个人，凤凰给她介绍东瀛的时候，重点还是围绕着神崎伊织的嗜好脾性，人际关系，对于东瀛这个时期的政治势力、风土人情只是略略提过——
东瀛如今正是室町幕府时期。
室町幕府时期，大内氏长期把持对中原的贸易、集聚大量财富，发展山口的街道，被人成为西京都。作为东瀛66国中独占11国，被称为“六分之一殿”的山名氏自然眼红，为争夺大周朝贸易勘合，两家一向明争暗斗。
而神崎伊织在东瀛，就是山名家的剑姬！
事实上，山名家派神崎伊织来中原帮助赵奕寒，就是因为想讨好大周朝这个权势熏天的王爷，如此既可获得周朝独家的贸易勘合，又能打击大内家的垄断，那么对于山名家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那么大内盛见出现在这里的目的，自然一目了然了。
“大内君，”萧卿晚冷冷一笑，“中国人有句话——君子求财，只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你想为你的家督拿到大周今年的勘合，继续独揽对中原的贸易，这本无可厚非，但想你也知道我是为此而来……既然你我两家争的都是这个，那就八仙过海各凭本事。你用这般手法给我身上泼脏水，未免太下作了吧？”
大内盛见：“你……！”
萧卿晚：“我且问你：你说我是冒充的，可有实证？”
大内盛见：“我……！”
萧卿晚：“你自己也说了，你家督是半个月前在海上发现的浮尸，尸体在海水中浸泡了这么久，必定早已面目全非，你怎么认出那个就一定是我？”
“你竟敢污蔑主公说谎！”大内盛见瞬间瞪圆了眼睛，双目几欲喷火。
“不敢。”萧卿晚笑笑，“或许你家主平时信义持身，但天下谁不知你我两家的关系，谁又不知得到大周勘合就能一本万利力压群雄？利字当头，你家主是否还能做到‘信义’二字，这只怕……”
“我……”大内盛见顿时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是大内家督大内义弘的弟弟，家督没理由、更绝不会欺骗自己，这个所谓的“神崎伊织”定然是假的！
可仓促之间，让他上哪儿去拿实证？
最好的实证当然是神崎伊织的尸体，但其人已死，大内义弘又不知道会有人假扮她，又怎么会留下尸体做凭证？
他只不过来信告诉弟弟，山名家的也派了人来争夺勘合，让大内盛见留心罢了。
所以萧卿晚一说“实证”，他只能瞠目结舌，虽然明明知道眼前的女子是冒充的，却偏偏拿不出证据。
“而且说到‘信’……”萧卿晚冷笑一声，“正好，我这里也有家主山名氏清的举荐函，请王爷过目。”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信封，递到赵奕寒的手中，而后退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语。
凤凰说过，这封信就是从神崎伊织的尸体上搜出来的，所以她丝毫不担心。
果然……
赵奕寒：“大内先生，你看这个……”
“王爷。”大内盛见愤然道，“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这个人是冒充的。”
“哦？”
“神崎伊织是剑圣中条长秀的门徒，中条一刀流向来以居合之技著称于世，想来神崎小姐的居合之道，定然是胜过在下的了？”
大内盛见一边说着，一边又向萧卿晚瞪了一眼。
但只这一眼，便是目如闪电，神光迸射，显然身俱极上乘的武功，且顾目之际极有威势，本是滑稽可笑的模样竟在霎那让人有如视天神般的敬畏感。
此人好厉害的内功！
萧卿晚微微一凛，快速地瞥了眼赵奕寒。
然而对方却只是静静地站着，颜色稍淡形状却极为好看的唇角扯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于是萧卿晚明白了他的意思……
首先，赵奕寒并没有彻底相信自己。
其次，比起自己代表的山名氏，他显然更信任大内氏，才会默认对方向自己挑战。
毕竟如今大内氏操纵着对周贸易，相比起少有交往的山名氏，赵奕寒自然更了解大内氏。
再退一步来说，即便赵奕寒相信了自己，他也不会去管两个东瀛大名之间的争斗，甚至可以说是乐见其成……
贸易勘合只有一份，既然两家都想要这个，就会争相为他出力，这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
“不行！”萧卿晚暗暗对自己说，“必须得除掉这个大内盛见，否则赵奕寒未必会倚重我，那么就很难打入他的核心圈子。而且大内盛见知道我是冒充的，就凭这一点他也是非死不可。”
“怎么……”大内盛见冷笑道，“难不成神崎小姐害怕了？”
他说着，一边踏前一步，紧紧地盯着萧卿晚的眼睛：“还是心虚了？”
这一回，就连赵奕寒也有意无意地朝萧卿晚看了过来，深邃的眼瞳深处一丝幽光攸然闪灭。
“你误会了。”萧卿晚道，“我这刀戾气太重，出鞘必见血方回。阁下怎么说也是王爷的贵宾，所以……”
“哼！”大内盛见目光一寒，“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也罢。”萧卿晚轻轻地叹了口气，“既然大内君非要动手，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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